名月不服气地就要骂回去：“哟呵，这是我家夫人的东西，关你……”
苍羽淡淡地扫了周嬷嬷一眼，一点不客气地接话道：“关你屁事！”
随后，她一挥手，把手里的册子交给齐大掌柜，对着他带来的那些伙计干脆地道：“给我搬！”
名月得意地撅起下巴，同时白了周嬷嬷一眼。
今日小姐在接到梁太师暗中递过来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安排了齐大掌柜候命，小姐可真是神机妙算。
齐大掌柜闻言点点头：“是，少东家！”
许是当铺见惯了金银珠宝，他一点都没有露出特别惊讶之色，只打开了册子，取了笔开始登记出库的东西。
周嬷嬷和她带来的家丁们被苍羽的人不客气地挤开，她气得直咬牙，却也只能看着东西一样样地被搬走干瞪眼。
“喂，你们可看好了，这些东西只能搬走一半！”周嬷嬷到底是不服气，拔高了嗓子尖利地喊。
齐大掌柜不卑不亢地将手里的嫁妆册子递给周嬷嬷：“周嬷嬷放心，我盘账几十年，这活儿从没有出过错，您放心，说了是嫁妆的一半就绝对是一半，若是你不放心，自管叫贵府管家来。”
周嬷嬷被齐大掌柜这么一呛，便也不好说什么了，因为唐叔也在一边看着，他没有出声，就说明东西都是对的。
于是她自己只好黑着脸，心里暗自把苍羽和齐大掌柜一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直搬到了天黑，东西才勉强算是搬完了。
周嬷嬷看着杨长而去的苍羽，快气吐血了，她脚步匆匆地赶回了素玉居。
一进门，她就扯了嗓子骂：“那些黑心肝的，真强盗一样，气死老奴了，夫人哪，你怎么就答应了国公爷让苍羽那贱种搬走了玉氏的嫁妆，那些可都是你的东西啊！”
她仿佛丝毫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毛病。
几个丫头心底都忍不住有些好笑，玉氏夫人的嫁妆，可都是萧二夫人的？
“行了。”倒是萧氏冷声打断了周嬷嬷。
她坐在窗边一边练字静心一边道：“明雨说得有道理，钱财终归是身外物。”
周嬷嬷诧异地看向一边替萧氏研墨的苍明雨：“三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那些玉氏的嫁妆可是一笔巨资，这些年公中难免有亏空，咱们夫人的嫁妆少，不够添补的，少不得要拿玉氏带来的银子补上。”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跺脚：“只恨当时，老奴竟然没有阻止夫人你引狼入室，将那苍羽从乡下弄来给明雨哥儿当甄选驸马的替身。”
就算苍明雨参选，也不见得一定会有危险不是？
周嬷嬷越说，萧氏脸色就越难看：“周嬷嬷，你是嫌我今日还不够给人下脸么！”
玉氏富有，她带的嫁妆是比不得玉氏。
这些年，她用惯了玉氏的东西，早就把这一笔巨资当成自己的，早已安排好要怎么用，现在就这么没了，她心头是在滴血。
苍明雨劝了她许久，才勉强让她压下拿剑去劈了苍羽的冲动。
“母亲，风物长宜放眼量。”苍明雨冷冷地看了眼周嬷嬷。
这老刁奴跟在庶出的母亲身边，母亲都成了当家主母，周嬷嬷却这么多年还是上不得台面，没有大局观。
周嬷嬷对上苍明雨森冷的眼神，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再随便出声。
她是真有些怕这位三公子的。
见周嬷嬷老实了，他温柔地按住了萧氏的手背，再次耐心地劝慰道：“咱们要看得失，失的不过是些钱财，得到的却是整个苍家和父亲的心，将苍羽彻底驱逐出咱们府邸。”
萧氏当然知道，整个苍家的巨大的价值，不是那些财物和奇珍异宝能比的。
可她就是不甘心，如此被羞辱！
她眼底闪过阴毒的目光。
苍羽这混账东西，‘他’休想就这么拿到东西就一走了之。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苍羽这会子还压根没打算轻易的‘一走了之’。
……
“少东家一会子要进宫？”齐大掌柜把手里的账册交给苍羽，上面都是他一个下午重新整理出来的名录，条理分明。
苍羽看着账册满意地点点头：“是，齐掌柜的，辛苦你了，若不是咱们铺子有如此巨大的地窖，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她看着完全入库的奇珍异宝和金银，忍不住咋舌，她如今也算是富可敌国了罢？
苍羽心情很好地感慨：“想想当初咱们庄子里收成不好，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吃的日子，真是……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要不是嫌太丢脸，她真想插会儿腰仰天大笑三声。
名月笑嘻嘻地抱着一个碧玉花瓶，点头如捣蒜：“我第一次觉得咱们进京的选择是对的！”
两人相视嘿嘿一笑，看得齐大掌柜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顿了顿，又道：“少东家，老朽想提醒您一句。”
苍羽看向齐大掌柜：“掌柜，您说。”
齐大掌柜摸着胡须正色道：“虽然老朽很高兴您足智多谋，算上这次从苍府拿到的东西，咱们已经取回了一大半玉夫人的嫁妆，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比了比满地窖的珠玉琳琅：“这些奇珍异宝和金银如果在苍府，是很安全的，但是在咱们这里，尤其是这样灾年导致治安不稳的时候，一直在此寄存，并不妥当。”
齐大掌柜一说，苍羽立刻就明白了，她桃花眼微闪：“您是担心会有宵小之辈觊觎咱们的钱财？”
她知道齐大掌柜担忧的很有道理。
苍府是百年世家，所在之处都是京城权贵府邸聚集的上东坊，也是京城治安最好之地，更别提苍府还拥有自己的三百府兵。
但她的当铺这里虽然是繁华之处，却也因此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可以出入，也是治安案件频发之地。
苍羽想了想：“我早年随着我师父走镖，倒是可以请镖局把东西托运走。”
这些东西，她是有大用处的，反正都是要运到南方去。
齐大掌柜一听，眉心拧得更紧了：“我知道少东家要这些东西有急用，但是可千万谨慎，灾年里，最近这一路真的不太平。”
苍羽微微一笑，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桃花眼一弯，笑得诡秘：“没关系，真不行，我这还有人能帮忙呢。”
说着，她的手摸了摸袖子里的一枚莲花白玉扣。
微润微凉的触感，让她忽然想起那夜，她的指尖磨蹭过那人手腕上细腻冰凉的肌肤，还有那人幽暗如子夜的眸子。
苍羽眼神一晃，嗯，怪怪的……
她最近老是想起那个爱听墙角的大魔头皮肤很好……是什么毛病？
而且莫名地，她总觉在对方身上闻到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味道。
那种仿佛她和那大魔头曾经很亲密一般才能嗅闻到的气息。
苍羽摇摇头，把莲花白玉扣推进袖子深处。
“齐大掌柜，我明日要进宫，麻烦你给我寻个好点的锦盒来。”她道。
齐大掌柜看着她从怀里取了一只翡翠镯子来，见惯了好东西的他，也不禁惊讶：“这镯子成色当真罕见，好像是玉夫人的翠魂啊！”
苍羽一怔：“原来这只镯子叫翠魂？”
还真是贴切。
齐大掌柜点点头，感慨：“原来真是翠魂，这还是你外祖从云南苗疆所得，是你母亲最喜欢的首饰，与它配套的一个料子打造的还有一只叫碧心的翡翠簪子，那簪子方才我还看见入了库。”
他问：“您要盒子，是做什么？”
苍羽摸了摸手里的翡翠镯子，迟疑了一会：“我想拿来送人。”
齐大掌柜愣了：“这东西价值连城，最要紧的是罕见，少东家打算拿来送给谁？”
苍羽顿了顿，莫名其妙地就觉得有点尴尬：“那什么，反正是个女的。”
齐大掌柜眼神有点难掩的诡秘感：“这个……老朽建议您不要送镯子，不如送发簪。”
“为什么？”苍羽不解。
“每个人的身形胖瘦和骨架大小都不一致，玉镯的圈口却是固定的，未必戴得上。”齐大掌柜耐心解释。
她桃花眼一闪，恍然大悟：“哦。”
她还真没有什么经验，毕竟她从来没有戴过这些首饰。
“那就劳烦掌柜帮我把翠魂入库，取碧心来吧。”苍羽笑了笑。
齐大掌柜很想问她送给谁，但到底是没好问出口，只暗自叹息……男大思春啊。
也不知道哪家女儿勾得少爷魂都没了，出手就是这样贵重的首饰。
……
第二日一早，‘思春’的少年苍羽便在唐叔的‘护送’下进了宫。
慈元殿的女官将苍羽径自领进了后花园。
苍羽一进花园，还没看见太后，便先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细碎的飞舞的雪花间，有出尘的清影白衣翩跹，乌发如墨，宽袖迎风如羽翼，仿佛一道明亮又冰冷的光落在一片冰天雪地的花园里。
“定国殿下。”苍羽愣了好一会，她桃花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随后上前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高贵的‘皇女’并没有看她，只淡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