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小心点，公子！”名月吓得心惊胆战，立刻上去扶她。
院子里种着棵歪脖子柿子树，虽然不好看，也不是名贵树种，但天气凉了，结了满树红灯笼一样的小柿子。
苍羽这些天一直不出门，没事儿就去树上薅几颗柿子来吃。
她兜了几个柿子在衣襟里，低头瞅瞅柿子没事儿，才一边呲牙咧嘴地揉自己的屁股站起来，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名月：“你是……你是说公主殿下的驸马定了谁？”
名月回道：“定了慕家，也就是慕侯爷的嫡幼子慕勤，公子不是见过，还说他心性纯澈，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吗？”
苍羽蹙眉，实在想不通：“怎么会忽然定了他呢，不是一直都说驸马是我吗？”
她甚至都已经打算好了，实在没有退路了，娶公主就娶罢，大不了成全定国公主和“她”的情夫，自己当个清白驸马。
名月莫名其妙地看着苍羽：“公子，不用你当驸马了，不好吗？”
为啥自家小姐一脸郁闷的样子。
苍羽也有点莫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失落感。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冷若冰霜的雪白身影，还有“她”那双幽冷的眸子，甚至……“她”身上那惑人的淡香。
“其实……娶了公主，也未必都是坏事。”她喃喃地道。
“我说小……公子，你没事吧，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定国公主了？！”名月被苍羽的模样，吓了一跳。
苍羽一个激灵，抬手朝着名月脑门上打了一下，没好气地嘀咕：“你瞎说什么呢。”
她是女的，公主也是女的，她哪能喜欢上个女孩儿。
苍羽哼哼唧唧地道：“我不过……不过是觉得公主殿下就是高了点，性情冷了点，心思又难捉摸了点，可她长得美呀，身上又香香的，挺好抱的，和她成亲，慕勤也算是得了便宜了。”
反正慕勤也很喜欢公主殿下，长得和公主也一般高矮，所以身高这种事完全可以忽略了。
名月一脸难以名状地瞅着自家小姐：“公子，你……你什么时候抱过定国公主殿下，你可从没跟我说过，公主为什么没有砍了你啊？”
这个消息还是很让她震惊的。
虽然都是女孩子，算不上占便宜吧……
可人家定国殿下是皇女，又不知道小姐是女儿身，被“占便宜”居然没有砍了小姐？
当初定国公主可是一言不和就直接抽了唐绾绾一钢鞭，抽得唐绾绾好些天下不了床。
“你是巴不得我被砍吗，不过是公主召见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扶了她一把，结果两个人摔一块了。”苍羽在石桌边坐下，没好气地拿了个柿子砸她。
名月抬手就接过柿子，剥起了皮：“总之，现在没您的事儿，就是值得开心的，我娘他们也能放心了。”
苍羽坐在石桌边，有些心不在焉地剥着柿子：“嗯……”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底不知为什么总有些不安，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了……
也许，她该问问太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苍羽正琢磨着要逮着机会再出一趟苍家大院，便听见门口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
“二少爷，夫人请您去一趟。”
苍羽和名月互看一眼，苍羽轻笑了一声：“看来，我的这位继母也是忍不住好奇了呀，咱们就走一趟罢。”
她领着名月一路到了萧二娘的素玉居。
进了院子，她便能感觉到院子里的侍女和婆子们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颇有点看笑话的味道。
她只当没有看见，等进了花厅，却发现不光萧二娘，连苍客松也坐在堂上喝茶，见她进来，苍客松连眼皮子都没抬。
“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苍羽挑了挑眉，倒是规矩行了礼。
萧二娘看着她，保养得宜的面容上毫无表情：“羽哥儿，今儿我与你父亲唤你过来，想必你也知道原因。”
她顿了顿，又道：“原本宫里的消息定的是你当驸马，你可是做了什么让皇家厌弃之事，所以换了人选？”
苍羽一听，桃花眼就弯弯地笑了起来：“哟，您说这话可有意思，咱们苍家不是巴不得不要淌浑水吗，如今我不当这驸马，倒是兴师问罪起来了。”
萧二娘目光一寒，随后看向苍客松，却叹了一声：“夫君，要不，还是你来问羽哥儿吧，否则他总是误会我不怀好意。”
说着，她一脸黯然的模样，颇看得人心疼。
苍客松这才抬起眼，淡漠地道：“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如今不过问你两句，便这样顶撞长辈。”
苍羽挑眉：“国公爷，那您到底是想要我当这个驸马，还是不当这个驸马呢，这些天我都在家里，可不曾出去作妖，哪里晓得为什么驸马换人当。”
她自己都纳闷呢。
苍客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你不用当这个驸马了，这些天也不要随便出去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老实呆在家里，等风头过去。”
说罢，他站起来就往屋外而去。
萧二娘暗自捏紧了帕子，款款起身：“国公爷，定国殿下在中秋那日私下召见了羽哥儿，咱们不是说了要问问羽哥儿到底有没有开罪公主殿下才会忽然换了驸马人选吗？”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她何必非要拖着苍客松在这里。
凭什么，苍羽就这样脱离了这个定国公主选驸马这个死亡旋涡！她不甘心！
苍客松却似有些不耐地道：“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这些日子他也算老实，再说了，问出来了这小子做了什么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苍羽在一边看着，心中冷笑……
她这个继母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也知道定国公主私下召见她的事，这事儿，她原本以为除了定国公主的人和她自己，不会有人知道的。
而她这便宜爹对她倒是放心，竟似真不在乎她当不当这个驸马的模样，他是真不在乎自己当不成这个驸马，苍家彻底无利可图了？
萧二娘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一副很似忧虑的模样叹气：“但是这些日子羽哥儿要当驸马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过几天就是秋狩了，所有的贵族子弟都要去，妾身只是担心羽哥儿若是开罪了公主，万一秋狩上陛下或者公主发难……场面岂非难看。”
苍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这么说，到秋狩的时候，她不但会见到慕勤，还得撞上定国公主殿下吗？
苍客松闻言，脚步一顿，随后目光落在了苍羽身上：“那就让羽哥儿别去了，何况天家要降罪，这会子发落的旨意也早下来了。”
说罢，他转身而去。
苍羽看着他离开，心情有些复杂。
是错觉吗？
她竟在苍客松的话里，听到了维护她的味道？
但很明显，不光是她听出来了，萧二娘也听出来了。
花厅里静悄悄的，光线里灰尘飞舞，空气变得渐渐沉窒。
萧二娘忽然开了口：“羽哥儿，国公爷护着你，你很得意罢，这一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大获全胜了？”
苍羽转脸看向萧二娘，却见萧二娘面无表情地睨着自己，对方眼底如古井一般寒凉。
苍羽淡淡地道：“我受不起国公爷这份关心。”
也不需要他的关心。
萧二娘却忽然轻笑了起来，温柔和善的眉目此刻看着令人毛骨悚然：“你若是不动我的儿子，我虽然不喜欢你，却也不会如何，还会约束我的人，但如今，还想从这旋涡里全身而退么？”
苍羽看着萧二娘，两人对视着，空气里仿佛都沉冷下去，她冷了脸：“夫人约束了世子爷，那约束成功了没有，这天下没有只让人挨打，不让人还手的道理，你想如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