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燕殇那一夜来见过她后,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和他很快就能再见,夕月并没有过多伤感,当真是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一晃便又过去了近一月。
就连除夕夜也那么静悄悄的就过去了,若非夕月算着日子,怕是都会忘记这一茬。
除夕那夜,她就一个人坐在窗前守岁,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下一年的除夕,一定要让燕殇陪着她一起数星星才是。
不,是以后的每一个除夕,她都要和他一起数星星!
而月空他们,就更不要妄想他们能记得什么除夕啊过年啊之类的。活了八百多年的人,恐怕早就记不住这些所谓的节日了,若非必要,怕是连时间都会忘记。
从那夜之后,燕殇便不曾再来过,每一夜夕月都会在期盼中度过,又在失望中醒来。
不过好在,知道了他没有性命之忧,便没有再失眠过。
而最让她好奇的是,燕殇到底是怎样将戒指拿走的?可不管如何,戒指在他那里却是让她放心了许多。
这样一来,月空他们的计划只能落空,而燕殇,应该也能好起来……
这一个月,月空隔个七天就会来看她一次,见她的面色竟是一天比一天红润,难免也有些疑惑。
知道了燕殇亡故的消息,她的心情却反而一天比一天好,这怎么说也不合理!
难道说,他和国师所测的那颗并非燕殇的命星?
而最近燕国的动向也的确挺奇怪,若是燕殇真死了,何必再弄个假王?
假燕殇上位之后也并未马上处理政事,而是借口身体还有不适,只偶尔露面,政事都尽数交由太师曹卓良以及丞相薛子昂处理。
这不得不让月空起了疑心,想来也并非他,只要是在关注着燕国的人都会有疑。
而夕月的表现也是让他意外,她这一个多月当真是安静听话的不像她,除了要求给她搬张书桌以及准备了文房四宝之外,几乎是没有什么其他要求。
除了吃饭休息,便是自己画画,只是她画的每一幅画,都是一个人……
思及此,他眉梢略挑,瞧了眼依然站在书桌后画画的夕月,唇角勾了勾,“你倒是越发自在了。”
他还不曾出现在门前,夕月就已经知道他到了,此时更是头也不曾抬的淡声道:“我不过是苦中作乐,你看不出来?”
月空似听到什么笑话般呵呵一笑,“苦?我倒是当真不曾看出来。”
夕月终于抬眸看他,瞧着他依然容色妖魅的脸,讥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很乐?那不妨你我换换,我软禁你两个月试试?”
月空眼神一闪,有些别扭的抓了抓头发,走到房中的桌前坐下,又故作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依然不曾喝,只是闻了闻,叹一声,“并非是软禁你,只是这里处处都是阵法,你若乱跑会很危险。”
夕月狭了眸光,一笑,“总归,你都是为了我,我知道。”
这话,似他之前说过的……
月空也不傻,一听就知她是在讥讽他。
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月空瞄她一眼,越发觉得她如今的模样很刺眼,动不动就对着他冷嘲热讽,唇边的笑永远都带着讥色,也不知是同谁学的?
只他好像忘了,他自己其实就是惯常这幅模样!
唇角抿了抿,月空还不曾想到要如何再开口,夕月已经收回了目光,握着笔重新作画,不经心的道:“你已经看过了,我如你所想,将自己养的好好的,你大可以放心的走了。”
月空微微一怔,蹙了蹙眉,“你很急着让我走?”
夕月低垂的目光轻闪了闪,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心急了,可她手中的动作并未停顿半分,只是悠悠一叹,“你哪回来不是看一眼就走,我难道说错了?”
“是吗?”月空审视她片刻,可她半垂着头,却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只是,当目光落到她空无一物的手上时,禁不住的半狭了起来,忽然道:“离着九星连珠之日只有二十日,还魂冰晶你是不是该给我了?”
夕月心中一跳,她就是担心他会问这个。
前两回他来时就发现戒指不见了,她只说自己将戒指收了起来,他倒是也没多问,今儿却突然再次问起,让夕月有些紧张起来。
可她神色不改,只是轻飘飘抬眸掠他一眼,“戒指是我的,我凭什么给你!”
月空皱眉,“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轩辕艾吗?既然如此,戒指自然不是你的。”
夕月挑眉,“你不是认定了我就是她吗?何况,你不要忘了,这戒指是我从轩辕宸泽手上取下来的,既然我能拿到,自然就该是我的。换言之,若当初戒指是你拿到的,我也不会同你抢。”
她的话听来当真是有理,可月空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了想,便也不纠结那戒指到底该是谁的,只是……
“不管是不是你的,还魂冰晶你也必须交给我。”
“因为要复活轩辕艾,少不了它是吗?”
他神色少有的严肃,夕月却是不以为意,两个人的姿态好像换了一换。
看月空的面色有些难看,夕月也没再多言,只直接道:“戒指我不会给你。不过你也放心,总归它是在我身上,若是我当真逃不了也没人能来救我,那个什么九星连珠之日时,你自然就能见到。”
顿了顿,她又轻笑,“其实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它是不是那么神奇,当真能让死了八百多年的人复生?”
月空眉头紧锁,凝着她,“你还想跑?还等着人来救你?”
夕月摇了摇头,嘲弄的笑,“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会心甘情愿在这里等死?其实我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
月空半眯着眼看她片刻,然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缓缓朝着书桌走近。
夕月握着笔的手指微紧了两分,面色虽然没有半分异样,心跳其实有些快。
月空的本事她清楚,说这些,不过是想误导他罢了,她知道她若是当真表现得特别乖巧听话,月空才会更加怀疑。
而如今戒指已经被燕殇拿走,若是稍有不慎被月空发现,他会是什么反应她也猜不出。
毕竟,他心心念念着复活轩辕艾,已经念了八百多年。
看他一步步走近书桌,站定,然后朝着她的方向略倾了身,银灰色的眼眸眨了眨,眼波流转,妖孽的容颜带上了惯有的浅笑,好像蛊惑般幽幽凉凉的开口,“小东西,你等着谁来救你?”
夕月的目光定在他桃花般的唇上,根本不去看他的眼,悻悻然的暗自一叹,回道:“自然是燕殇。”
月空挑眉,“他没死?”
夕月唇角一扬,极其自信,“当然,他不会死!”
月空目光又是一狭,忽然道:“你把还魂冰晶给他了?”
夕月一惊,下意识的抬了眸,直直对上他的眼,在对上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一片白雾茫茫,却不过一瞬,竟就恢复了意识。
她猛然回神间握着笔的手亦是一颤,后背已然沁出了一层冷汗,紧抿了抿唇,神色沉了下去,“月空,你又想对我用摄魂术?”
月空微微一愣,“你……”
夕月没有被摄魂之术影响,当真是让他太过意外,他皱着眉瞧了她许久,才禁不住的啧啧一叹,“小东西,你倒是长本事了!”
其实夕月自己也很意外,她竟然不过一瞬就清醒过来,她想了想,却是想到了燕殇给自己的那颗骊香珠。
所以她只是将自己脖子上的珠子拿出来在月空面前晃了晃,一脸的嘚瑟,“不是我本事大,想来是因为这个吧,所以以后别对我用这招,不管用了。”
虽然她也不是十分确定,可除了这个,她也当真是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月空看了眼那珠子,偏了偏头有些疑惑,“龙珠?”
夕月勾唇,也没回答,只是重新将珠子塞进衣襟之中,“你也不必诈我,若是燕殇来过了,我还能留在这里?何况,你也说这镇上都是阵法,他来没来过,你难道还不知道?”
“反正不管怎样,戒指你是找不到的,我现在也不会给你。你自己也说离那九星连珠之日不过二十天了,急什么呢?”
月空想了想,还是重新站直,依然盯着她,“好,戒指我现在可以不拿,可是你也别着把它藏起来就无事了。九星连珠之日,你就算拿不出戒指,我也不会放弃我想要做的事。只不过是,成功的可能小了一些而已。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夕月垂眸,看着已经被墨汁毁掉的画,“你不必威胁我,你知道,我比谁都惜命。”
月空深凝她一眼,眸色有些复杂,心脏处似乎被乱麻纠缠着。
他知道她不愿意回到轩辕艾的身上,可与他而言,若是不能让轩辕艾复活,好像这八百多年就白活了,那么多的事也都白做了。
他其实也可以有办法让她将戒指交出来,可对她,他又始终没办法太过强硬。
这样矛盾的心里才是让他无法好好面对她的原因,所以,他才会只是隔几天来看一看她,只要她无事,他就能放心。
唇角轻动了动,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