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也不知道月空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可燕殇说,他不会伤害她。
而她也感觉得到,如今的月空,和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很是不同。
那个时候,他就像个真正的妖精一般想要吸她的血,而她在他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可如今,他却能坐在这马车中和自己说了如此久的话,自己方才用那样的态度去激他,他也未曾发怒。
那她只能猜测,月空或许需要她做什么,所以他才会留着她甚至要和她一起去无垠之漠。
只是到底是什么?
她又想到月空方才的话,他认为自己是轩辕艾,所以这一切会不会是和轩辕艾有关系?
也正是因为认定了月空留着她是还有所图,她才会说出这样一番交易。
而月空听着她这一番话却是觉得她分明是在威胁他,紧紧的盯了她许久,看她只垂着眸看她自己的手,连看他一眼也不曾,心底又生出了许多莫名的情绪。
他冷冷的一哼,也觉得再和她绕也没什么意思,身子朝后靠回车壁,“你想从魏洛菡那里知道什么,说不得我也知道,你问我我告诉你。”
夕月眉心轻动了动,抬眸看他那张极漂亮的脸,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一番,忽然极认真的道:“月空,我不是轩辕艾,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所以,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想,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管你想要做的是什么,都不可能。”
夕月已经是认定了自己不可能是轩辕艾,就好像燕殇认定自己不是轩辕弘一般,他们两人对这样的认知似乎都极为排斥。
然而月空只是睨着她随意的一笑,“我说了,我不会认错,你就算是不想承认也没关系,你想去寻魏洛菡那便去就是。”
说完,他又故作深沉的眯了眸,“我相信,很快你就会想起一切,到那时……呵呵……”
他不曾说完,只是习惯性的笑,夕月皱着眉,强自镇定的吸了口气,低垂的眸中却闪过一抹钝痛。
她不懂为什么月空一定要认为她是轩辕艾,可她若是轩辕艾,那就是说她杀了燕殇,因为她以为燕殇是轩辕弘……
那赵慕苏呢?
眼前晃过轩辕弘和赵慕苏的脸,虽然轩辕弘的打扮怪异无比,可她却能肯定,赵慕苏和轩辕弘的模样完全相同,这又表示了什么?
思绪一片混乱,夕月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颈上的骊香珠,将它握在掌心,小小的珠子却极暖,暖意从掌心流入她的血脉之中。
浅浅的呼吸,将肺腑中的浊气一一吐出。
不管她曾经是不是轩辕艾,如今的她,只是夕月,轩辕夕月。
她不会让那些不知是多久之前的过往蒙蔽自己的心神。
……
太明山
魏洛菡站在那片桃花林中,过处尽是满地残红,本娇艳的桃花林被那夜的雷雨和燕殇二人的打斗弄成了如今这般有些凄凉的景象。
满树颓枝,似乎才有了点寒冬桃林的模样。
魏洛菡此时的心绪便像极了这残花败叶的桃花林,繁乱枯杂。
月空失踪了!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会跑去哪里?
“还没找到吗?”抓着一颗树干,指甲都快掐进了树中,咬牙切齿的开口。
“属下无能。”从白站在她身后,低垂着头,神色也有些不好。
魏洛菡唇角紧紧的抿着,忍耐着怒意。
月空并非是被囚在太明山,也没人有那个本事能囚住他,他的行动从来都是自由的,可他却从来没有下过山。
魏洛菡不知道月空到底多大了,她只知道从她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和师父来太明山见到他,他就是如今这般模样。
她其实一直也很好奇,月空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在这山中从不下山一步,可如今他当真消失了,她才知道有多麻烦。
可月空会去哪里?他忽然消失……
许久,脑海中灵光一动,她忽然问,“千曦玥呢?她在哪里?”
月空忽然消失,魏洛菡能想到的只有千曦玥了。
那夜千曦玥忽然出现在地宫,若非赵慕苏拦着她,她早杀了她。
如今再细细想来,那天的事儿处处透着怪异,她以为千曦玥是被自己诱上山的。可若是如此,燕殇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入了地宫,自己却和月空在那里打斗?
而千曦玥当时睡在那张玉床之上,似乎是在做梦?
她一边想着,却没注意到她问完之后从白没有回答她,皱了皱眉,正要回头,一声低笑却是响起。
“你找我?”
魏洛菡一惊,骤然转身,却见夕月正背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的脚下,从白已经昏迷。
“千曦玥!”
魏洛菡没想到千曦玥会这样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在这太明山?
她倒是不怕死!
夕月的目光从这片桃林中掠过,冬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桃林,却是驱不散这林中的阴沉之气。
视野过处,一片残花凋零之景,她先也有些遗憾,可随后想到这桃林之所以会开得如此妖异全是用了人血来浇灌,她瞬间又觉得就是将这林子烧了都不为过。
听到魏洛菡这般咬牙切齿的叫‘千曦玥’,她笑了笑,目光落回她的身上,“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何这么讨厌我?甚至三番四次的想要我死。似乎,我们并没有什么过节吧?”
魏洛菡眯着眸,对上她那张娇艳得堪比这桃花一样的笑脸,她就恨不得将她那张脸也扯破,像这些桃花一般,残了最好。
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她第一眼看到千曦玥时,就想让她死,这种痛恨似乎是从骨血中渗出,也因此让她更加怀疑,千曦玥和轩辕夕月之间的关联。
“我想让一个人死,不需要什么理由。”
姿态极为傲慢,魏洛菡缓缓的朝着夕月走近几步,直视着她,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饰,“倒是你,胆子的确是挺大,竟然敢独自上山来!千曦玥,你以为没有燕殇在你身边,也没有赵慕苏来护你周全,你这次还能安然从我手中逃出去吗?”
对于她的讥讽和挑衅,夕月神色丝毫未变,唇角的浅笑依然,看她缓缓的走近自己,眼底却是流过一抹异色。
从前生到今世,她和魏洛菡也算是结怨已久,然而这样近这样清晰的看着对方,似乎还是第一次。
这一刻看着她,她好似看到那三年的每一次她站在自己的床边讥笑自己时一般。
就算那时她看不到她的模样,却能从她的话语和笑声中听出她对自己的鄙夷,感觉和此时如此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夕月的心境,如今的她心中却没了那时那么多的痛苦甚至是害怕。
不管夕月承认不承认,她那时候是害怕的,她怕自己会那样死在那暗牢之中。
只有无欲无求之人,才能不惧生死,而她,欲求之事太多,未了结之前,她对死亡的恐惧,和每一个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那魏洛菡呢,若是当死亡的阴影落在她的头顶,她会害怕吗?
想到这里,夕月唇角的笑意更深,月空虽然说她如今还不能死,可吓吓她总也是成的吧。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吗?我敢来,自然是有所准备,若是不信,你可以看看?”
目光一转,她忽然看向魏洛菡的身后,眼底尽是势在必得。
魏洛菡的心诡异一跳,她本就好奇千曦玥怎么会独自上山,难道说她并非独自一人?可她并没有察觉到有其他的气息?
行随意动,她根本没有考虑的就回过了头。
回头那一瞬间对上的是一双银灰色的透明眼眸,不容她思考自己是不是中计了,她已经落进那片没有丝毫杂质的镜湖之中,失去了意识。
夕月眸色深深,上前几步到了月空身旁,看到魏洛菡似乎陷入空茫之中毫无焦距的眸子时眸光亦是一变。
她一直都知道月空控制人的意识的本事很厉害,可亲眼看着魏洛菡不过瞬间就失去了神识,她心底还是流过一抹畏惧。
这种畏惧和畏惧死亡不一样,她只知道,月空那双眼,真的太过可怕!
遇上他,似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变得没有丝毫秘密,只要他想,就能轻而易举的掌控所有人的思绪。
再强大的人遇上他,怕是也毫无招架之力吧?
然而她不知道,燕殇就是那唯一一个不受他控制的人。
也因此,对燕殇,月空其实也毫无办法!
而月空宽袖一拂,根本不去理会夕月眼中没有隐藏好的畏惧,悠悠然上前几步,半蹲下身,指尖触上魏洛菡的眉心……
夕月目光一狭,忽然想起那夜燕殇所说的话,他说月空探过她的魂识?
就是像他现在这样吗?
他这样做,就能将人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探知到?也太奇异了些吧!
就在夕月暗自思量之时,
幽凉的声音飘进夕月的耳中,“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只要记得别让她死了就好。”
夕月眼底划过一抹阴霾,月空已经拂袖转身,自顾离开了。
夕月狭眸,看月空的身影消失之后,目光才重新落回魏洛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