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殇当然感觉到了夕月有些压抑的情绪,联系着之前地宫中的一切还有她方才的反常之举,燕殇几乎已经想到,夕月或许是在梦中见到了他和那个棺材中的女人?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才会让夕月一而再的如此担忧?
“可是……”夕月眼前又晃过梦中的一切,那梦始终让她有种惊惶不安之感。
燕殇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他抱着夕月,像抱着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一般,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没有什么可是,夕夕,永远不会有可是。”
夕月抬眼看他,暗蓝的眸子里是沁满的宠和爱,毫不遮掩。
夕月知道,他是真的爱着她,他早就忘记了轩辕艾。
不,应该说,那梦中的人,本就不是燕殇。
至少,不是今生的燕殇。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去怀疑燕殇,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好像忽然就想开了,夕月看着他道:“燕殇,你想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燕殇目光一闪,正想说话时,马车停了下来,流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要出城了。”
燕殇皱眉应了一声,替夕月理了理衣裳,“赵国禁严,我们不能坐马车出去。我抱你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夕月点了点头,柔顺的靠着他。
她想,她也需要将自己的心情整理一番,想好如何去对他说自己梦中的一切。
她不是喜欢逃避的人,既然决定要相信他,不管什么事,都应该让他知道才是。
只是,燕殇刚抱着她避开守城之人掠出了城,眼前却是忽的晃过一道银白色的身影。
燕殇停下,夕月也从燕殇的怀中抬头,诧异的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人。
“妖精?”
月空看着夕月低低的笑,“小东西,不想要你的龙隐令了?”
燕殇目光一狭,周身气息都是一寒,不管是听夕月叫月空,还是听月空叫夕月,他都觉得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可夕月这时候的注意力都被月空口中的龙隐令吸引去了,哪里还注意到燕殇?
她甚至推了推燕殇,从他怀中跳了下来,上前一步直直的看着月空,“你肯还我?”
“这是你的东西,我自然是要还你的。不过……”
月空银灰色的眸子带着笑意的从燕殇那张黑沉得像煤炭一样的脸上掠过,甚至挑衅的挑了挑眉。
燕殇双手一握,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就听月空幽幽凉凉的对夕月笑着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和你一起去无垠之漠。到了那里,我自然将龙隐令还你。”
他的话让夕月和燕殇都怔了怔,任他们俩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想和夕月去无垠之漠?
他的笑可称得上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甚至让夕月有种在冬夜中看到了百花盛放的娇艳之态,可她心中却抖了抖,只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何况一个男人长成他这如花的模样,可真不知是好是坏?
而燕殇此刻却也是恨不得将他那张脸撕烂。他怎么能放心让月空这么个妖精跟在夕月身边?
可他还来不及说话,夕月已经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无垠之漠?”
她不记得自己有和月空说过这话,哪怕在失神之时应该也没有,当时她只说了自己是轩辕夕月。
月空勾唇,抬手抚上自己银色的长发,极其邪魅的笑了笑,“小东西,我不止知道你要去无垠之漠,我还知道你想去寻你那双生的哥哥,你所想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
“你……”夕月一惊,忽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月空当真有几分可怕。
燕殇的眼眸却是微微一眯,眼底晃出一缕诡异的波光,他抬手将夕月拉回自己身边,盯着月空声线森冷,已然带着杀意,“你探过夕夕的魂识!”
上次月空同他交换条件,说只要让他探入他的魂识看一看就帮他救夕月。
他当时并不是特别了解他所说是什么意思,可后来他就明白了,月空其实就是在探知他的想法。
虽然他不知月空是如何做到的,可却也越发觉得月空此人太过诡异,这也是他不愿意夕月同他多做接触的原因之一。
此时听月空所言,他竟然也对夕月做过这样的事?
月空对他的杀意毫不在意,耸了耸肩低笑一声,“若是不这样,我又怎么会知道有人对她用过锁魂咒呢?”
“月空,你找死!”
燕殇目光彻底寒下去,还不等夕月反应过来他二人这番对话的意思,他的身形已经动了,疾风掠影般移到了月空身前,骤然抬手,一把墨色的长剑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竟是朝着月空的胸口处直直的刺去。
“燕殇!”
他的动作太快,夕月神色一变,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她还没想明白,燕殇为什么会突然动手?
而月空的反应却是不慢,在燕殇的剑快要刺入自己胸口之时身形如鬼魅般一晃,竟是躲过了燕殇这致命的一剑。
下一瞬,他已经到了燕殇的身后,勾唇,抬手,毫不手软的朝着燕殇的背部袭去。
在一旁的夕月瞳孔一缩,想也没想的就要上前阻拦。
却不料燕殇在月空那一掌袭来之时已经转身,墨色的衣袍在寒风中掠出一股劲风,使出了十层的内力和月空那一掌砰然对上。
夕月的身形生生顿住,并非她不想动,而是再动不了。
这两人的内力都不是现在的她能比的,高手过招,其他人哪里能上前一步。
她只觉得他们掌风对上那刻,这一方天地好像都震了一震,强劲的掌风从两人之间四泄开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一旁的树木枝叶摇曳,飒飒作响,缓缓的有一些枝桠断裂开来。
地面沙石翻滚,荡起尘埃。
他两人明显一时间分不出胜负,强大的内力从两人掌间不断流出,在周身蔓延,掌风越渐强盛。
夕月眸光几动,心念流转,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怕是会两败俱伤!
燕殇身上的毒根本就不容他如此不计后果的消耗内力,可她在这时又无法上前。
眸色变了变,她忽然弯腰低呼一声,“好痛!”
燕殇和月空并非第一次比拼内力,可上次两人一碰就收,这一回月空当真是想探探燕殇的底到底有多深?
燕殇亦是抱着同他一样的想法,若说一开始对他是有杀意,可此刻,他倒是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更何况,一个活了八百多年的人,他很想知道,月空厉害到何种程度?
然而,这样的想法终究败在了夕月那两个字下。
在夕月痛呼出声之时,两个人的面色都诡异的变了变,燕殇没有丝毫犹豫的收回了掌转身朝着夕月而去。
月空目光一闪,燕殇这般忽然收力只会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再加上他的内力还未收,他分明看到燕殇转身那刻唇角的血迹……
回到夕月身边,燕殇急急的去扶弯着腰的夕月。
夕月抬头正想说话,目光却是一变,“你受伤了?”
燕殇薄唇紧抿没有说话,五脏六腑之中都翻绞般的撕痛着,喉间的腥甜越来越重,他不敢开口,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
只是上上下下将夕月打量一番,见她无事,这才如同放心一般松了口气,下一瞬,却是眼前一黑,竟然呈现出昏厥之态。
夕月脸色急变,眼眸中一时间溢满了恐惧。
然而还不等她再说话,流影忽然钻了出来,没有看月空,只将燕殇扶好,朝着夕月点了点头,“属下带王爷回去。”
“好!”
夕月也顾不得月空了,她看得出,燕殇的毒又发作了。
她此刻只觉得无比后悔,若非她出声,说不定燕殇不会出事……
……
定亲王府
从赵慕苏被战鸿带回府之后,定亲王府中就是一片压抑的死寂。
赵慕苏一直不曾清醒。
很多人都以为赵慕苏是佯装受伤,就连慕容珏一开始也没想到,赵慕苏的伤竟然真的如此之重。
长箭几乎刺进了心脏,只差那么一分,就当真回天乏术了。
看着好几位太医战战兢兢的商量着医救之法,最后却也只道那箭刺入太深,他们不敢随意拔箭,只能先止血。
慕容珏当真是恨不得将这些庸医一个个的劈死了事,他哪里不知,他们不过是害怕承担责任。
可他却也想不通,赵慕苏如何就会被一场戏伤成了如此模样?
一边的赵慕云也是心中慌乱,见太医都不敢拔箭,差点就忍不住要自己上了。
还是慕容珏想到了燕殇,他跟在赵慕苏身边多年,对燕殇自然也算了解,知道他身边有个医术极为高明的大夫,是从不离身的。
想到此,他便让太医先稳住赵慕苏的心脉,自己则带着人去寻燕殇。
可寻到燕殇先前所居之地,被告知燕殇上了大佛寺,他又寻到了大佛寺,却又说燕殇在昨夜就离开了。
如此一来,竟然是连燕殇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只能又重新回了那郊外的小院,想让容浅先同他回去救人,可容浅没有燕殇的命令却是不动。
慕容珏无法,哪怕再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直到了夜间,流光忽然回来,告诉他他家王爷进了宫。
虽然不知道燕殇在这种时候入宫作何,他还是又急急忙忙的进了宫去,不料刚进宫,就听闻旭阳宫有刺客!
等他去了之后才知道,那刺客竟然就是燕殇?
了解情况之后,他阻止了焚天骑的人,也同燕殇谈好了条件。
得到消息的容浅这才慢悠悠的到了定亲王府。
赵慕云则赶着去宫里解决赵旭被刺客所伤的事,他大概听回来的慕容珏说起一些,可直到入了宫才发觉事态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
定亲王府就剩下慕容珏和战鸿在焦急的等着。估计就连战鸿也没想到,赵慕苏会伤得如此重。
浓重的血腥气从房里一直飘散出来,让平日里本十足沉稳的两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