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色劲装男子,正是该古言世界的男主——沈晏清。
沈晏清在朝中任大理寺少卿一职,断案神速,执法严明,推翻无数冤假错案,深得明帝器重。此番微服来到连水城,也是受明帝委托,暗中调查一起宫中字画失窃案。
人困马乏之际,便打算找个看起来僻静的客栈住下。
不料刚进这间泰平客栈,便觉得这里的人举止怪异。那个油头粉面的掌柜,和那个衣衫不整的高大女人特为尤甚。
“掌柜的说了,他们这儿不是京城的听雨楼,没有什么天字一号房!”
才瞧男主一眼,狄琳就看出他又是个没啥新意的经典款面瘫霸总式人设,不由得没啥好气。
“有有有,怎么没有?楼上右手边第二间!”
夏林蝉激动地差点破音,赶忙将银子收进衣襟里,使了个眼色让店小二领着沈晏清上楼。
没有天字一号房,那就挂个牌子让它有!
疲惫不堪的沈晏清,实在没那个气力去计较到底有没有天字一号房,便上了楼。
进了屋关了门,楼下俩人唢呐伴铜锣般的争吵声,仍从门缝的四面八方钻进来。
“你得愿赌服输啊掌柜的,我也不挑,就决定住天字二号房了!”
“那您得往后院走,柴火房边上那一雅间就是了。”
“天字二号房不是应该在天字一号房隔壁吗?”
“我是掌柜的,我说天字二号房在哪儿,它就在哪儿!您要是嫌弃小店,那您上别处去。”
沈晏清摇摇头,脑瓜仁儿一阵嗡嗡的难受。
他当时是怎么觉得这清净来着?
好在屋内整洁干净,日常物件倒也算齐全。
沿桌坐下,沈晏清倒了杯茶,入口极淡,快飞出个鸟来。
沈晏清皱眉,揭了壶盖一看,壶里飘着三根泡到发白的茶叶。
还不等他发作,又见茶壶上贴着“茶水另收五文”的纸条。
沈晏清因风吹日晒而变成蜜糖色的脸,像大火熬过似的,又焦上了几分。
起身环顾,才发现屋里几乎每样东西都被贴上价标。
糕点五十文,驱蚊草二十文,蚊帐六十文,拖鞋三十文,粗麻葛巾二十文,皂胰子五十文,冷水洗澡一百文,热水洗澡两百文,就连恭桶边上用来堵鼻孔的干枣子都得一颗一文……
当真是开了眼界,沈晏清两道剑眉在眉心剧烈交锋着,好不精彩。
心烦意乱地推开了一扇窗户,却扑面而来一股呛人的油泼辣子味。
竟对着楼下的后厨……
与此同时,后厨边上的小屋子,那个大高个儿女人正豪不矜持撕扯着衣服,窗门还大咧咧地敞着……
沈晏清只觉得眼鼻同时受创,飞快地关上了窗户。
再端起那五文一壶的茶水,连灌了三杯。
……………………
翌日一早,客栈堂前。
狄琳面对满桌的珍馐美馔无动于衷,捧着个比脸大的碗,慢悠悠地沿着碗边嘬上几口热腾腾的小米粥。
食客们乌央乌央地围在狄琳的桌子边上,左一个“大仙超凡脱俗”,右一个“大仙不食人间烟火”地夸着。
暗自朝碗底叹了口气,她狄琳可和清心寡欲搭不上边,不过是因为频繁穿梭在各个时空,造成胃肠系统功能紊乱,碰不得那些荤腥油腻的,这才勉强吃点流食。
狄琳抓起一块摆盘的雕花萝卜啃得嘎嘣直响,另一只手伸进后领口胡乱挠着后背,心中开始后悔接这单任务。
水土不服就算了,床板不仅硬得像石头,还一股子刺鼻怪味,熏得她狂打了一晚上喷嚏,身上也起了好多红疹。
这条件,怕不是“天字二号牢房”。
“大仙,您该给他们算上一卦了吧?他们可是一早就来客栈蹲人了!”
瞅着骗吃骗喝还挑肥拣瘦的狄琳,夏林蝉偷摸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善解人意地替食客们帮腔。
昨晚她越想越觉得那黑衣男子是这女人的托儿,顿觉自己亏了一笔房钱,捶胸顿足了一整宿,今天说什么也要找个理由把她赶走。
狄琳拿袖子一抹嘴,打了个能让公鸡下岗的响嗝。
“行!你们也别问什么姻缘事业钱财了,保命要紧,现在赶紧离开泰平客栈,否则要遭血光之灾、牢狱之苦!”
语惊四座,食客们面面相觑,还真跑了几个胆小的。
“诶诶诶,我一正经客栈,怎么就血光之灾、牢狱之苦了?!你成心赶我客人是不是?”
夏林蝉又急又气,小身板从柜台后面钻出来,作势要和这个妖言惑众的江湖骗子干上一架。
当是时,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径直飞进了前堂,贴着夏林蝉的脖子,“铛”地扎在堂柱上,入木三分。
“啪嗒——”
刀柄打着颤,震得刃上的血痕汇成一颗血珠,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下方食客的鼻尖上。
堂内登时乱作一团,店小二和方才几个不信邪的这回也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从泰平客栈的各大窗门蹿了出去。
夏林蝉吓得面色煞白,但很快反应过来,抄起手边的铜算盘做防身武器,就往后院跑去。
眼看男女主第一次正面冲突的戏码就要开演,狄琳也猫着腰紧随其后。
此时后院内,鸡飞狗跳,一地狼藉。
“这画你从哪弄来的?其他部分在哪儿?”
沈晏清一手握着一小幅字画卷轴,另一手反拧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胖厨子的右胳膊,将对方压制在磨盘上。
“你还给我!你要敢坏了这宝贝,我跟你没完!啊——”
胖厨子受制于人,圆脸憋得通红,但反抗之心不死,左手沿着磨边抓了把面粉要往沈晏清面上撒,到头来也只是不痛不痒地弄脏了他的衣服,而自己被钳制的胳膊又是一阵吃痛。
“你快放了我叔!”
夏林蝉急红了眼,胳膊一抡,飞起铜算盘砸向沈晏清。
不错,这个看着比夏林蝉年长不了多少的胖厨子,就是她的叔叔夏奇文。
沈晏清身形不动,腾出一脚,脚尖一勾,算盘便在空中掉了个头,重重打在夏林蝉肚子上,楠木珠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掌柜的你没事吧?”
估摸着重头戏差不多要来了,狄琳便假意关切地扶了一把夏林蝉,触发debuff技能。
“天子脚下,打砸店铺,伤害良民,还有没有王法了?”
夏林蝉怒从心头起,撸起袖子要和沈晏清拼命。
“哼,那你们窃取并损坏宫中财物,又该当何罪?”
沈晏清画轴一挥,戳中夏林蝉的发髻,不让她近身。
按照原剧情:
【夏林蝉头上的簪子顺势掉落,长发如瀑散落。脚下踩中算珠,踉跄着要摔向地面。
千钧一发之际,如束纤腰落入沈晏清的大手中,温暖而有力。
四目相视间,天旋地转,落英缤纷。
二人命运的红线悄然缠在了一起,牵出段凄怆悱恻的旷世虐恋。】
躲在柱子后的狄琳兴奋得搓搓手,等待着她的debuff技能踹翻这碗狗粮。
“这幅破画……怎么可能是宫里的?啊——”
果不其然,暂时失去主角光环的夏林蝉,虽掉了簪子,但发髻还是坚定不移地扎在脑袋上。脚下倒是没能躲过算珠,身一仰,腿一蹬,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至于沈晏清,别说怜香惜玉,压根就没拿正眼瞧夏林蝉,还因为画轴沾到她的发油而无比厌恶地瘪起了嘴。
手环一震,一大笔积分进账。
居然轻轻松松就破坏了男女主转第一次动心名场面!!
狄琳有些不可置信地挠了挠脖子上的红疹,这未免也太简单了!
要照这进度,完成任务根本不需要半年。
仿佛见到高级文学间谍证在眼前晃荡,狄琳的嘴差点咧到耳朵根。
“来人啊,把这两窃贼,和躲柱子后面的那个同党都给我抓起来!”
随着沈晏清一声令下,后院的小门被一脚踹飞,一队同样黑衣的暗卫闯了进来,将后院团团围住。
狄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