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只是乖觉的行礼道:“母亲,女儿先下去了。”
说完,竟是也不看定南王妃的神情,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状,定南王妃默然不语,只是那眼泪却是颗颗的往下流着。
叶轻樱看的心中酸楚,拿出帕子柔柔的替定南王妃擦了眼泪,轻声道:“母亲,别太难过了,不如儿媳去劝劝她。”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丫鬟来报,道是:“叶将军来了。”
乍一听这个称呼,叶轻樱微微一愣,定南王妃却是急忙起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道:“快请进来。”
叶轻绡进来之后,便被定南王妃抓住了手,颤声道:“绡儿,红鸢一向听你的话,你快去帮我劝劝她好不好,别让她去和亲!”
见她脸上的泪痕未退,叶轻绡心中一沉,应了之后,便朝着叶轻樱使了个眼色。
叶轻樱明白,借着送叶轻绡出去的工夫,悄声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婆婆也是个可怜的,绡儿若是真的能够劝住红鸢,便尽力一试吧。只是,我却觉得此事希望渺茫。”
听得这话,叶轻绡便知道,怕是自己当日的担忧成了现实。
眼见得叶轻樱将自己送到萧红鸢院门前,又赶着回去服侍婆婆。叶轻绡微微叹了口气,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片安静,放眼望去空空如也。若不是屋内微弱的呼吸声提醒着她有人在此,叶轻绡还真不会注意到那个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的萧红鸢。
见状,叶轻绡又好气又心疼,径自走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问道:“红鸢这是做什么?”
听到叶轻绡的声音后,萧红鸢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颤声问道:“轻绡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又软有糯,哪里有平时半分的英姿飒爽?只是这样的萧红鸢却更让人心疼,叶轻绡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红鸢莫哭,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其实萧红鸢的叙述,跟先前她的猜测差不多,只不过更要具体一些。
在听到是她自请和亲的时候,叶轻绡诧异了一番,问道:“红鸢,你当真这么喜欢他么?”
她原以为萧红鸢对于耶律信不过是小孩子一般的心悦,过一阵子便会散去的。谁料想,她竟然情根深种到自愿前去和亲!
“姐姐,我从未那般喜欢过一个人。就连,就连当初年幼心悦姐姐,也不曾这般。”
后一句话,萧红鸢说的格外低,带着少女的羞涩,却让叶轻绡的一颗心更加向下沉去。
若当真如此,可该如何是好!
见她这模样,叶轻绡只觉得心疼,叹息着摸着她的头,轻声道:“若他驾驭不得那王位,有朝一日一无所有呢?你届时要面临逃亡和无止境的困境。”
“我愿意。”
这话,萧红鸢脱口而出,她不在乎耶律信失去一切,只在乎他这个人。
闻言,叶轻绡神情一闪,再次问道:“你可知,漠北虎狼之地,女子地位低下,纵然你身为和亲公主的身份嫁过去,也要与他人共享一夫。这样你也愿意?”
萧红鸢的眼神一闪,良久却是狠下了心,点头道:“我愿意。”她心中虽然酸楚,却也知道这世道哪有男人不曾三妻四妾的。更何况,耶律信如今还是大王。
只是那心里,到底有某处疼了起来。
“那,若是他不爱你呢?”
叶轻绡逼着自己狠下心来,问出了这句话。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听得叶轻绡的话,萧红鸢果然沉默下来。她的一只手无意识的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她可以不介意他什么都没有,甚至不介意他身边妻妾成群。然而,若是他不爱她呢?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萧红鸢便觉得心头沉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她方才抬起头来,看向叶轻绡,问道:“姐姐,你说,这镯子凉么?”
叶轻绡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来,回答道:“自然是凉的。”
“可是你看。”萧红鸢将手腕上的镯子碰了碰叶轻绡的手,带着几分讨巧的笑意道:“这么凉的镯子,被握在手里久了,也是会被暖热的。何况是人心呢?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她脸上的笑意带着憧憬和期盼,更是那点点滴滴的无措和渴望。
叶轻绡一时之间,竟不忍再反驳她。
明明知道人心不如玉,玉是实体,人却可以无心。
然而在看到萧红鸢这个样子之后,叶轻绡却想欺骗自己,万一是自己误会了耶律信,他真的对萧红鸢有心呢?
这天下有情人那么多,总不至于只差他们这一对吧?
良久,叶轻绡才坚定道:“红鸢,姐姐不拦着你。只是有一件事你却要记得,无论何时,定北王府的大门为你敞开着,只要你一句话,我不计一切代价,定会将你带回!”
听得这句话,萧红鸢再也忍不住,猛地便扑到叶轻绡的怀中,放声哭道:“轻绡姐姐——”
那声音格外的凄楚和无助,让人听了心中泛起阵阵的疼。
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和亲队伍随着定南王府的车架,一同驶离了京城。
临走的那一日,叶轻绡前去送行。
她始终记得那一日黄沙漫漫,天气阴森的仿佛随时都能下起雨来。
萧红鸢就那般坐在香车宝马之中,那金碧辉煌的装饰与她瘦弱的身姿形成鲜明的对比,纵然身后的百余辆马车上承载的都是她的嫁妆,可是萧红鸢仍旧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切。
直到叶轻绡前来,她才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期期艾艾道:“姐姐,我有些害怕。”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自幼父母疼宠着,性子虽然骄纵些,可也纯真无比。当初那一腔不顾一切的决心,如今被消磨的只剩下了忐忑,和那几分对于耶律信的祈盼。
他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呢?
见萧红鸢这个模样,叶轻绡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莫怕,你身后有我,尽管向前走便是。”
这话她倒不是夸口,祁连城与漠北只有一城之隔,温子辰在漠北也是有产业和据点的,所以,若是萧红鸢真的有难,她是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单看这个丫头愿不愿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