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喘了口气儿,方才指着门外道:“二小姐回来了,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不许进来,结果她……”
“她怎么了?”
叶轻绡心中没来由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
下一刻,便听得白梅道:“她在门口触柱了,鲜血溅了好远,现在已经被王妃吩咐带了进来,正在让府医诊治呢!”
闻言,叶轻绡顿时起身,却又在预备出去的时候,问道:“母亲什么态度?”
白梅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她的表情,斟酌道:“王妃看到血被吓到了,这会儿也在二小姐那儿呢。”
那就是心软了。
叶轻绡重新坐了回去,轻声道:“你下去吧。”
见叶轻绡态度坚决,白梅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应了一声,行了礼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帮叶轻绡将门合上。
日头逐渐上升至了最高处,烈日当空,将天地之间都照的明晃晃的一片。
叶轻绡定定的立在窗前,看了眼那烈日,直到自己有些头昏眼花时,才收回了目光,将那一扇雕花窗也合了上去。
最后一抹日光被隔绝在外,叶轻绡撑着有些发疼的头,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绝对不相信叶轻瑶是因为改好了才回来的,毕竟一个前些时日还在大街上口出狂言的人,绝不可能短短几日就诚心悔改了。
既然不是,那么就是别有所图。可是,她图什么呢?
或者说,她背后的萧承,在所图什么?
而叶轻绡,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所图。
到了晚间的时候,裴氏郑重的将其他几人都叫到了自己的房内。
裴氏的眼睛还带着红肿,可见是刚哭过不久。见到这样的裴氏,叶轻绡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忍,走上前道:“母亲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见到叶轻绡,裴氏又有些自责,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艰难。只是她身为母亲,这话到底还是得由着自己说:“绡儿,你二姐……她想回来,你答应么?”
叶轻绡神情一僵,还未说话,就听得叶轻樱神情激烈道:“母亲莫不是忘记了,当初叶轻瑶是如何对待三妹的么?如今她想回来便回来,我头一个不答应!”叶轻樱出嫁在即,这两日又有事情要忙,所以一大早便出去了。方才回来之后她才知道这些事情,正预备去跟母亲说道一番,谁曾想便被丫鬟先请过来了。
见叶轻樱反对,叶轻绡心中一阵暖意,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道:“母亲,其实这种事情您不该问我们,最终决定权在您的手里。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舍不得也是对的。只是有一件事,女儿却要挑明。叶轻瑶在二皇子府待了这么久,如今回来,若是一心改好,女儿也并不是容不下她。可是若是她有什么龌龊想法,女儿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她话音刚落,就见叶轻瑶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三妹,我知道错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留在定北王府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若是不收留我,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每说一句,便磕一个头,先前额头上被装出来的伤口,此刻更是再次崩裂开来,往外冉冉的冒着血。
顺着额头留下来的时候,看着人格外的凄惨。再加上叶轻瑶的眼泪,更是让裴氏于心不忍的别过头去。
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纵然心中有几多埋怨,那血浓于水的骨肉怎么能割舍?
只是叶轻绡未曾表态,裴氏也不敢让自己挪动步子。毕竟当初叶轻瑶这个逆女做出的事情,的确寒了三女儿的心。
叶轻绡却只是漠然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为何回来?”
叶轻瑶预备了满腹的话,未曾想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因抽噎道:“因为天下之大,再无我的容身之地了。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瞒你,萧承他不是人!他说,奔则为妾,而我连个妾都算不上,他玩腻了厌了,活生生将我打出来了!”
闻言,叶轻绡紧紧地捏住了拳头,纵然知道叶轻瑶说的不是真的,可是她提起萧承,叶轻绡便忍不住恨意来袭!
叶轻绡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放平了声音,问道:“那,你回来作甚?”
“我回来改过自新。”
叶轻瑶低着头,颤声说出这句话,眼泪再次忍不住落了下来。可这次,却是因为屈辱。她竟然为了回到叶家,向着叶家所有人下跪!这个她根本不屑一顾的叶家,凭什么!
可是为了萧承,她只能忍受着,就像萧承所言,只要除掉了叶轻绡,她就能明媒正娶的做他的二皇子妃!
所以她一定要忍耐,今日叶轻绡给她多少屈辱,等将来她得势的那一天,一定会让叶轻绡百倍、不,千倍偿还!
叶轻瑶努力的忍受着头顶的注目煎熬,身子像是飘摇在风中的野草般颤抖着。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怒火正在燎原,恨不能将叶轻绡吞噬!
叶轻绡低着头,带着怜悯和恼意看着她,最终只化作了一句:“那便留下来吧。”而后,转身离开。
在看到她走了之后,叶轻樱也急匆匆行了一礼道:“母亲,女儿先告退了。”便追着叶轻绡小跑了出去。
她们都出去之后,叶轻瑶仍旧跪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
裴氏到底是不忍心,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轻声道:“好孩子,以后你可都改了吧?”
一句话出,裴氏自己先忍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纵然她做过多少错事,可只要愿意回头,当母亲的都愿意拿出最大的忍耐力去包容她。
都道是为母则强,其实为母也最柔软。将一颗真心尽数奉上,任凭孩子们踩踏蹂躏,疼痛难耐不发一言。待得有朝一日孩子们风霜满身的时候,仍旧愿意张开沧桑的怀抱,将她们拥在怀中。
然而叶轻瑶并不能感受到这些,她只是乖顺的靠在裴氏的怀中,心早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