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叶轻绡点头应了,清了清嗓子,便邀请众人前去金荣轩。
说是轩,其实只是在后花园的一处静地开辟出的一方小院子。四周以篱笆围起,内中种植着各色的花儿啊草的。在如今这春日溶溶的时候,将桌椅板凳摆在其间宴客,是再好不过的。
金荣轩距离前厅并不远,不过一射之地便到。正是春日时分,青石小路两侧的垂柳弯到地面,一路穿花拂柳而行,倒是别有一番情境。
还未到金荣轩,便先嗅到空气中的香气,清新又干净的味道顿时让众人耳目一新。待得到了近前,又见那鸟儿唧唧啾啾的叫着,为这春光更多了一份灿烂。
裴氏等人早已入座了,见到众人前来,又少不得寒暄了一番,方才依着品级寻了位置坐下。因着萧桓的身份特殊,裴氏让了他半日,最终萧桓还是谢绝了主位的邀请,在左首坐下了。
见此情形,耶律信又蹭到叶轻绡面前,低声道:“轻绡,我可不去主位,我要挨着你坐。”
他的声音不算大,偏叫萧红鸢听了个真真切切,当下就讽刺道:“我说逸王,你也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这里是西楚,可不比你漠北,没人把你这个草包当回事儿!”
她方才跟耶律信斗嘴了半日,正在气头上,说话便有些口不择言。叶轻绡当下便蹙起眉,刚想说话,便听得另外有人当先开了口:“红鸢,这里也是你胡闹的地方么,给我回去坐安分了!”
说话的正是萧翰文。
他眉心隐隐带着怒气,看的萧红鸢霎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却不肯跟耶律信道歉,只朝着他扮了鬼脸,便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了。
耶律信倒是没有生气,见萧红鸢冲着自己扮鬼脸,顿时露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便径自挨着叶轻绡坐了下来。
见他这模样,叶轻绡不由得失笑,到底是低声道:“红鸢年幼不懂事儿,若是说错了话,还望逸王不要同她一般见识。”这个丫头自幼被宠坏了,对人又不设防,亏得今日只有耶律信单独前来,若是但凡有漠北人在场,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呢。毕竟,耶律信在漠北的地位比起萧桓来,只高不低。
听得叶轻绡跟自己赔不是,耶律信忙得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我才没有放在心上呢。”说到这儿,耶律信又眉开眼笑道:“况且,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说什么我也都不会计较的。”
叶轻绡原松了口气,可听到他这话之后,那双眉头又微不可察的蹙了起来。她不傻,这些时日耶律信的示好也都看在眼里。只是——
“逸王,还是别费心思了,您地位尊崇,在漠北定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许是这些时日耶律信已经对这话起了免疫力,所以在听到叶轻绡说完之后,他难得的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仍旧笑嘻嘻道:“本王又没有强求你嫁给我,你不要有压力,我就是单纯的想对你好。”
说完这话,他又端起酒杯,跟叶轻绡碰了一碰,弯着一双眼眸道:“感动吧,本王也被感动到了呢,来,喝一杯吧。”
只是,他喝下酒的那一刻,叶轻绡到底是看到了他眉宇中的那抹愁容。
“好,干杯。”叶轻绡只说了这句,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响起:“王妃,妾身来晚了,您不会怪罪我吧?”
随着那声音落下,便见一个妇人当先走进,着一袭撒花描金的粉红衣裙,头戴珊瑚掐丝紫玉簪,耳配金镶红宝石耳坠,两个手腕各戴一只珊瑚手钏,随着行走的步子,那配饰叮咚作响,叫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那妇人生了一双丹凤眼,柳眉如弯月,将她的眼眸映衬得越发精神。只是她的唇却有些薄,生生的将她的好颜色带出了几分刻薄之相。
而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妙龄女子,看相貌倒是有四五分的相像,然而气质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如水墨丹青画,婉约出尘;一个却像风尘庸俗花,趋炎附势。
看到来人,裴氏的眼眸微不可察的一滞,淡淡笑道:“原来是谢夫人,倒是稀客呢,快请上座吧。”
来人正是谢家临时掌权的谢秦氏,而她身后所跟着的,正是谢家的两位小姐,谢润芝和谢欢颜。
闻言,谢秦氏顿时便挥着帕子笑道:“妾身早就想来拜访王妃姐姐呢,只是家中事情繁杂,一直没有来得及,还望姐姐莫怪。”说着,她又拉过谢欢颜的手,冲着裴氏笑道:“这位是家中小女,小字欢颜。她今年方及笄,这是头次出来见世面,若是不当之处,还望王妃海涵。”
听得她这话,裴氏的眼神便在谢欢颜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旋即淡淡笑道:“当真是容貌出挑,是个好孩子,快坐吧。”
一旁的萧红鸢听到这话,顿时便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而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见没人注意她,顿时小碎步挪到叶轻绡的面前,低声询问道:“叶姐姐,你看她的脸,像不像猴儿屁股?”
那谢欢颜的容貌原本不差,可她的香粉恨不得擦上三斤,走动时都微微掉粉,再加上那通身带着的数十件金银首饰,倒不像是出来赴宴,反像是卖首饰的。
与她相比起来,谢润芝的容貌可就太出挑了。
听得萧红鸢的话,叶轻绡顿时轻拍了她一笑,嗔道:“不许胡说,去,将谢小姐请到你身边坐吧。”
她是主人家,不好这般直接,但是萧红鸢一向行事随心,所以做这件事最合适。
刚好萧红鸢也有些问题疑惑,听得她的话,顿时便将谢润芝拉到了自己位置坐下,低声询问道:“谢姐姐,你母亲怎的,跟你不甚相像呀?”
闻言,谢润芝脸上笑容微微凝滞,轻声回道:“那不是我母亲,是二娘。”
萧红鸢单纯,可是并不傻,相反对于这后宅之事,她一点就透,登时便明白了过来。怪不得那谢夫人看起来这般不上台面,原来是个小妾,看那谢欢颜的模样,想必便是小妾的亲生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