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和风微醺,清阳曜灵。
李纯阳、燕小七、苏擒龙告别众人后,各自驾着一匹大宛良驹,出了城东,沿着官道行往连云山脉。
“纯阳,你的马背上怎么还挎着两个袋子?”行路间,燕小七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之前向徐前辈讨要的一些西域琴谱,等回了长安,赠予紫嫣姐姐。”李纯阳淡笑道。
“李纯阳!”
就在燕小七一脸羡慕的看着他时,后方一声娇语传来,三人勒马停足,回首望去,只见风如钰策马疾驰出城,追了上来。
“还好你们没有走远!”
风如钰呼出一口浊气,不等白衣剑侠开口询问,她便是伸手将一个刀袋丢给了他。
“风姑娘,这是?”
李纯阳接过刀袋,手掌顿时感受到了杀器的寒意。
“地狱刀,送给你了。”
风如钰说完后,李纯阳无比惊讶,他并未急着解开刀袋查看,而是问道:“此刀是佛主生前最得意的兵器,你为何不留下此刀给自己使用?”
“我所擅长的是双刀,而且地狱刀对我来说,有些沉重,放在我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你收下吧,这把刀的煞气已经消失,不会影响你的心智。”风如钰启唇解释道。
“多谢风姑娘的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李纯阳笑着解开刀袋,将这柄锷上雕着獠牙鬼面的黑色魔刀取出,随手舞了两招,只见刀光森寒,藏蓄杀意,凌厉无比,令他不禁暗感此器之非凡。
随后,李纯阳将地狱刀放进了机关剑匣,朝着风如钰双手抱拳道:“风姑娘,后会有期,将来无论你身在中原、西域,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
“行了行了,别跟我客套了,赶紧走吧,免得耽误了行程。”
风如钰不禁翻了个白眼,打断李纯阳的话语,向三人挥手告别。
少顷,李纯阳三人驾马绝尘而去,渐行渐远,风如钰拽着缰绳,牵转马头,她正要回往王城,却见不远处立着一名头戴斗笠,背负刀袋的刀客,正抬眸望着自己。
“你是谁?”风如钰心生警惕,不由得柳眉微蹙,伸手握住了刀柄。
“是我。”
只见那人解开斗笠,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孔,好似大病初愈一般,正是风无忌!
“你!”
风如钰正要拔刀,却忽而想起对方为自己挨了一箭,不禁缓缓松开手掌,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风无忌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走近了她,讲道:“以前在中原,我有一位已经和我定下婚约的恋人,她叫楚盈盈。”
“本姑娘对你的风月故事,不感兴趣!”风如钰冷声说道。
然而,风无忌仍是没有停口,继续说道:“后来,我为了精修《风之极》刀法,在白石山闭关数年,她一人来到朔风城寻我无果,几经波折误入金刀派领地,当时,风寒飒觊觎她的美貌,强行霸占了她。”
“住口,不许你诋毁伯父清誉!”
风如钰听到后面这一句,大感震惊,但她只当这是风无忌凭空捏造的谎言,不愿再听。
“清誉?呵···”
风无忌不禁冷笑一声,眼底余有悲色。
“从白石山出关那日,我去找了盈盈,她向我哭诉完风寒飒的恶行后,便拔刀自尽了,那天夜里,我去找风寒飒对峙此事,风寒飒供认不讳,所以我才会杀了他,为盈盈报仇!”
说完后,风无忌强忍着心中悲愤,伸手从怀中取出刀谱,丢给了风如钰。
“风之极!”
接过绝世刀谱的黑衣姑娘,大感吃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卷刀谱是风满楼师父亲手所予,现在交给你,也算是我不枉师父的教刀之恩,为金刀派做的最后一些贡献吧!”
遂而,风无忌戴上斗笠,就欲离开。
“我凭什么相信你?父亲说了,是你练刀走火入魔,杀了伯父全家!”风如钰轻咬丹唇,问道。
“风长衿视风寒飒如兄长,当然不会告诉你真相,毕竟他得保住风寒飒的一世清名!”
留下最后一句话语,刀客便离开了此地,望着他落寞的背影,风如钰心中五味杂陈。
“看来,有必要找机会回一趟中原了。”
······
楼兰东境,荒野之上,李纯阳三人策马奔行,终是在日暮时分,进入了连云山脉。
山野里,趁着夜幕初降,月明星烁,三人骑马行在泥泞路上,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洞穴后,便各自下马,拴好马匹,走进洞穴里生起火堆。
“穿过这片山脉,再走个六、七十里,就能到天剑山咯。”燕小七躺在草席上,略感疲惫地说道。
“仔细回想一下,咱们两个也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活着。”李纯阳也不禁感慨一声。
“对了,咱们明日到了天剑山,要是裴惊鸿矢口否认此事,那怎么办?还有,裴惊鸿、林牧之、楚子淳谋杀咱们,这笔账怎么算?”
燕小七侧过脸来,伸手推了一下李纯阳,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要想解决这两件事情,得先看席远山宫主对此事持何种态度了。”
李纯阳若有所思,心里也拿捏不准席远山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日先上天剑山,如果席远山恶意包庇裴惊鸿,那不妨将此事闹大,传到昆仑派领地,九虹石是萧祖师亲手交给你的,他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苏擒龙盘膝静坐,阖目说道。
闻言,李纯阳和燕小七均是点首同意,然后各自入睡,不在多虑。
第二日清晨,三人醒来后,继续骑马赶路,沿着崎岖山路行出百里之后,李纯阳、燕小七又望见了那座倾垮的高耸山岳,二人不由得牵绳勒马,细细凝望。
“怎么了?”苏擒龙瞧见二人神色凝重,不禁问道。
“我们就是从那座山崖上,落进了另一边儿的深壑,父亲的神魂,也是从那里消失的。”
说罢,李纯阳翻身下马,打算再去看看父亲的坟茔,苏擒龙立即拔出游龙剑,使出御剑之术,带着他一同飞上了山崖。
冬去春来,山顶积雪已经消融,露出满地的斑驳剑痕,那座小小的坟茔前,也长出了几根嫩草。
“斜阳剑酒须快意,江湖走马寄余生。”
李纯阳默默念着李剑诗神魂消失时吟过的诗句,自顾取下腰间葫芦,将酒洒在坟茔前。
“‘英雄’之誉称,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苏擒龙平静地说道。
“为此付出代价的,也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家人。”
李纯阳面容悲戚,想起了往事,如果那年父亲没有去天山,或者有幸从天山回来,母亲、外祖父、蒹葭···一定还在武陵城好好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