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辇,红锦篷。青陶郡,天子行。
大秦皇帝身着华贵龙袍,头戴圣冕,听着四面八方的欢呼声音,仍端坐不动,一副睥睨天下的威严神态。
似是有些倦乏了,秦牧索性就合上了双眼,左手放在身侧正襟危坐的美貌皇妃的手上。
皇帝身旁的妃子,凤冠华服下只露出一双白玉般的纤纤小手,戴的镯子、耳珰、簪钗,都是出自各州名匠之手,价值连城。
那皇妃的容貌,更是出水芙蓉,我见犹怜的绝美,绝代衣饰着在她身上,更是锦上添花,显得清雅高贵。
她此时正不断向诸官百姓们点首示好,面露微笑,李纯阳只看了她一眼,亦是暗道一声绝色,随即感到有些似曾相识,不禁回首看向了雪儿。
雪儿亦是紧盯着龙辇上的高贵妃子,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我的天,好像!”
秦淮最先忍不住惊叫一声,双眼不断在皇妃和雪儿的脸上移动,一个是高贵无比的大秦皇妃,一个是初出桃源想看看太平盛世的渔翁徒儿,根本两不相干。
可是,皇妃和雪儿的面容,几乎生的一模一样,无非就是神态有异,一个清雅,一个飒然。
在中原待了十多年,皇朝的有名人物,李纯阳几乎在酒馆里都听说过,他对这位皇妃也是有些知情的。
二十年前,秦灭虞国。
秦国丞相慕容子恪惜才,力保虞国丞相西陵渊免于死刑,后者因感激而留于慕容世家,成为座上宾,为慕容子恪出谋划策。
就在前几年,秦王的二公子秦牧,一次偶然造访慕容家府,看上了院里一个小姑娘,此女,名为西陵秋水。
李纯阳听到不少人高呼“秋妃娘娘”,猜测龙辇上的绝世美人就是西陵秋水了。
“竟如此相像。”
李纯阳也不禁说了句,这时他才想到,在桃花源的时候,谭松鹤那两兄弟,分析过雪儿的身世,或许···
待雪儿收回目光,李纯阳刚想问些什么,对方却先开了口。
“你想看的人,出来了。”
剑客急忙转身,在出巡队伍里扫视着,只见龙辇后面,有两位权倾朝野大官驭马缓行,一个八卦袍加身的道士;一个头戴花翎帽,身着御赐蟒袍的大宦。
李纯阳的目光,全放在了蟒袍宦官的侧脸上,华发红唇、白面相有几分女儿柔态,这位,正是被前皇帝秦岱宗称作臂膀的赵隳。
秦并六国后,朝中有两个大人物,一位是总领百官要务的左辅丞相,儒门圣贤慕容子恪;另一位就是一生忠心侍奉秦王的右弼太宦,赵隳。
可皇帝此番南巡,当朝丞相并未随行,反倒是多了个道士,这一点不禁让人们议论纷纷。
此时,太宦手持拂尘,驭马悠然行进,两眼却一直盯着金龙辇,时刻警惕皇帝安危,殊不知,客栈上的倚栏人,也在紧盯着他。
直到万人仪仗全部离开,李纯阳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宦的背影,眼里没什么波澜。
“彼可取而代之。”
见识了这宏大场面,项锦川忽然发出慨叹,以表雄心。
“项兄且不可胡言。”
秦淮急忙拉了一下楚人的衣角,他在天策府待过几年,对这种话语比较敏感。
要是真被天策府的人听到,项锦川怕是不能活着离开青陶郡了。
几条巷子里,天策卫和官兵们眼见皇帝远去,也打算跟上,继续维持前面几个镇子的治安。
踏。
一名天策总司忽然停下脚步,按住了腰刀,望向正街。
“是吕老头的真气,不过,好像不止一股。”
总司大人脸上露出疑惑,他在凤凰郡的时候,和吕藏韬交过手,今日明显感知到正街某处有属于吕藏韬独有的真气。
踏!
陈莽没有多想,顺着感知找去,他翻过几座宅院,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一间破旧的客栈。
这时,李纯阳等人都回了屋子,陈莽一无所获,他怕打草惊蛇,只好退回了巷子。
“距离此二十里,有一个血莲教的分舵紫莲堂,是时候报那一剑之仇了。”
陈莽眼中充满狠厉之色,当即招呼过来一个手下,附耳说了几句。
傍晚,客栈。
雅间的饭菜上齐后,李蒹葭颠颠地去插上门闩,李纯阳、秦淮和项锦川,则是直勾勾盯着雪儿。
“你们···干什么。”
终究是女儿身,被三个大男人这么看着,雪儿脸颊微红,轻咬丹唇。
“雪儿要是稍微打扮一下,可就真和大秦的皇妃一模一样了。”李纯阳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道。
“是啊,雪儿姑娘莫不是虞国后人?”秦淮也旁敲侧击。
“是。”
面对二人迫问,雪儿只得点首承认。
“那···秋皇妃和你?”李纯阳故意欲言又止。
“她是我姐姐。”
看着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雪儿轻叹一声,索性把自己的身世讲了出来:“我本名叫西陵雪,和姐姐是孪生姐妹,四年前,父亲病故,我和姐姐就暂居在慕容家府,一次偶然,秦牧来拜访慕容老先生,我在院子里和他遇上了。”
正说着,雪儿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满。
“这件事挺复杂的,简单说,当时秦牧在前堂找到老先生,说想要娶我,可我生性自由,不喜欢宫廷生活,偷听他们谈话的时候,姐姐看上了这个家伙,所以,以假乱真,慕容先生带姐姐入了宫,而我,和师父去了桃花源。”
“听起来有点儿可惜。”秦淮轻轻摇头,当时雪儿要是答应了,那今天坐在金龙辇上的皇妃,就是她了。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对呀,谭松鹤说,七国争霸的时候,你就跟老渔翁去了桃花源,时间对不上呀。”
李纯阳刚说出完,一只玉手就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傻瓜,谭松鹤、张承影的话也能信?”雪儿嫣然一笑。
李纯阳仔细想了想,亦是会心一笑,顺手给雪儿夹菜表示歉意。
“你们两个,呵呵?”
秦淮也不明说,一旁的蒹葭小姑娘、项锦川都似懂非懂的笑了起来。
“吃你的饭吧!”李纯阳也用筷子夹起几块牛肉,放到了秦淮的碗里。
入夜,大街上,一个怀里揣着刀袋的黑衣人走进了客栈,他先是扫了一眼周围吃饭的客人,没有发现异样,就直接来到柜台。
“这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找人。”
黑衣刀客面容冷峻,他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那是天策总司独有的物件,见此令牌,别说市井小民,就算县令乡绅,也得小心掂量着对方来意,掌柜的看到令牌,惊得不敢出声。
“客官要找什么人?”
“你就跟我说说,上边儿都住这些什么人,尤其是结伴来的。”陈莽说道。
掌柜的翻出账本,开始向总司大人汇报。
“前几日白天,来了几位侠客,三个年轻的男人,一个姑娘,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其中一个男的,好像肩膀有伤。”
听到这个消息,陈莽皱了下眉头,他确定这伙人就是那夜劫囚的楚地人。
只是,少了一个老人,吕藏韬。
“难不成,他们杀了吕藏韬,吸收了他的功力?”
想到这里,陈莽脸色骤变,吕藏韬要是死了,那他就得不到血莲教的赏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