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乔珍而重之的将千里镜以及天山雪莲给收好,而后才冲着素墨为了一句。
“杏林馆中是何人将这木匣给送来的?”
听得薄玉乔问话,站在堂下的素墨面上不由显出一丝尴尬之色,素墨与义父之间的事情,到了如今也没有定论,即便薄玉乔旁观者清,也不好多言什么。
素墨兀自抿了抿唇,而后开口答道。
“回小姐的话,是茵陈那小厮送来的。”
闻言,薄玉乔也算是满意了,便径直闭了口。如今她已然及笄,所以距入瑞王府的时间也不算远了,如今瑞王府的管家正与程氏在商量日子,便将入瑞王府的时候定在了下月初八,着实是有些赶。
不过薄玉乔入瑞王府也并非什么正经的主子,只是一小小的侍妾罢了,即便有了瑞王的许诺,言道寻着机会之时,便会将她晋封为侧妃之位,但侧妃之位可是要入皇室宗牒的,哪里能那般容易便寻着结果?
一想着原香玉此刻便在瑞王府中极为得势,薄玉乔心下便不禁有些烦躁。原香玉乃是侧妃,在瑞王府也掌管着掌家权。而瑞王让自己入王府之后,便将原香玉手中的掌家权给夺了,如此着实是不好为之,一个不防,恐怕便会被原香玉反咬一口,到时恐怕处境便更是艰难。
更何况,即便自己入了瑞王府,阳哥儿却还在程氏手底下讨生活,也亏得薄清远思虑周全,在薄玉乔及笄之前,便将阳哥儿带到他所居的小院儿中安置,亲自教导。如此的话,即便程氏欲要对阳哥儿下手,恐怕也难以寻着机会。
暗自低叹一声,薄玉乔冲着候在面前的素墨黄莺摆了摆手,而后道。
“你们便先下去罢,今夜也不必在外间儿守着,忙乱了一整日,好生歇息即可。”
听得薄玉乔吩咐,素墨与黄莺一齐冲着薄玉乔福了福身子,随即便恭谨的退下了。在二人离去之后,薄玉乔也未曾上了床榻,而是先将主卧之中的烛火给吹熄了,这才摸着黑往床榻之处赶去。
还未待她摸到床榻之上,柔若无骨的小手便触上了极为柔滑的锦缎。
这触感不对!
薄玉乔心下一惊,她主卧之中的床帐乃是用南梨纱所制,虽说细滑,但与锦缎的触感却全然不同。且薄玉乔也并非蠢笨至极的小娘子,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锦缎之下结实的肌理。
“你是何人?”
薄玉乔压低了声音,她自是不欲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否则在及笄当日,她卧房之中便出现了一男子,名声恐怕也不必再要了。
听得薄玉乔的问话,手底下的胸腔便微微颤动起来,好似薄玉乔的言语极为引人发笑一般。
那人身子兀自前倾,一股子极为熟悉的冷香沁入薄玉乔鼻端,让其辨认出男子的身份,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将抵在男子胸前的手给放下,低声问道。
“殿下怎的今夜来此?”
来人正是楚峥。
清楚了这‘贼子’的身份之后,薄玉乔虽说恼怒,但却并不会将心绪表现在面上,省的惹怒了瑞王这尊大佛,她日后入了瑞王府的日子,恐怕也便不好过了。
黑暗之中,薄玉乔自是瞧不见楚峥微微勾起的薄唇,只能感受到那清朗的声音带着喷薄的热气,落在她耳廓处,着实暧昧的很。
“怎的,本王来恭贺乔姐儿及笄,难不成乔姐儿不欢喜吗?”
闻言,薄玉乔心下着实恼恨不已,暗道在夜间入了小娘子的闺房之中,算哪门子的恭贺。即便如此,薄玉乔出口的言语却极为娇软,便仿佛浸了蜜糖一般。
“殿下为何如此设想?您今夜能来到这琼枝阁之中,是乔儿的福分,乔儿自是欢喜都来不及呢!”
瑞王也清楚薄玉乔这小娘子素来便是口不对心。不过听得这般服软的言辞,还是让他心头舒畅的很。
楚峥径直自袖笼中摸出一个约莫一指长宽的小盒儿,而后抬起薄玉乔的手,将小盒儿放在她掌心。感受到掌心之中发沉的分量,薄玉乔微微蹙起眉头,这小盒儿大抵不是木制的罢?要不然怎会仿佛铁块儿一般,沉得直往下坠。
炙热的薄唇好似漫不经心的擦过薄玉乔的耳垂,而后轻声开口道。
“打开看看,本王送的笈礼,乔儿可否喜欢?”
闻言,薄玉乔自是不好违拗瑞王的意思,手指摩挲之下,便将小盒儿的锁扣给打了开,一掀开小盒儿,登时主卧之中便显出一阵柔和的光华。
“夜明珠?”
薄玉乔不由得惊呼一声。这夜明珠真真是极为罕见的物什,薄玉乔两辈子加起来都未曾见过这般珍贵的宝贝,如今一枚比龙眼略大的夜明珠便放在了她掌心,着实是让她受宠若惊。
方才借着夜明珠的光华,楚峥自是瞧清了薄玉乔面上的惊喜之色,登时心下便溢满了一股子异样的情绪,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你再打开瞧瞧?”
听得楚峥开口,薄玉乔兀自抿了抿唇,而后再将小盒儿的盖子给打了开,便见着一阵柔光打在楚峥俊美的面庞上,映照在黑暗之下。不过此时此刻,楚峥瞧着真真并非俊美无铸的谪仙人,便仿佛自阿鼻地狱之中爬出的美艳厉鬼一般,让薄玉乔身子不由轻颤了一下,心下不禁恶寒,而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盒子给盖上了。
虽说楚峥的模样生的极好,但在此般情景之下,薄玉乔着实是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登时便轻声开口道。
“不知殿下今夜来乔儿的琼枝阁中,所谓何事?”
薄玉乔一双水眸便直直的望着瑞王并不清晰的轮廓,呵气如兰,身上带着一股子浅淡的檀香,让楚峥心神不禁有些恍惚。
“你可知薄清远欲要向圣人乞骸骨。”
这话并非疑问的口气,而是已经寻着证据的笃定。
闻言,薄玉乔兀自颔首,又想起在夜色之中楚峥大抵是瞧不起她的动作,登时便开口道。
“早在圣人封清远大哥为英武伯时,他便欲要乞骸骨了,但一连五月,即便他如何自污,圣人都并未同意此事,所以便才将这事儿给搁置下来。”
早在几月之前,薄玉乔便规劝过了薄清远,不过这厮真真是执拗的很,若是他下定了决心,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眼下只有圣人能阻止薄清远,毕竟忠君爱国这四个字已然刻在了其骨子里,让薄清远生不起反抗之心。
此刻楚峥蹙了蹙眉,他虽说并不在意朝堂之事,但看人的眼光却并不算差,自是清楚薄清远是个极为不错的好苗子,若是能好生培养一番的话,说不准又是一个肖似严于翼一般的骠骑将军。
“你可知薄清远到底是因何非要执意乞骸骨?”
听得楚峥的问话,薄玉乔心下恍然,看来这厮是欲要招揽薄清远了,如若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对正二品的御林军副统领如此上心。
“殿下,您应该清楚清远大哥的生母,也便是乔儿的婶娘程氏,是个着实心狠手辣的妇人,这些年来手上的人命也算不得少。因此,此事被清远大哥发觉之后,他便欲要为程氏赎罪,方才执意辞官。”
闻言,楚峥一双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寒光,薄唇轻启,吐出了一句话。
“妇人之仁!”
这一点薄玉乔也是极为赞同,登时便开口道。
“乔儿也认为不应该让程氏那等毒妇毁了清远大哥这般年轻有为的男子,若是程氏不能再作恶的话,想必清远大哥也能放心一些,从而将心思放在朝堂之上了。”
薄玉乔的声音微微压低了几分,使得原本有些清脆的嗓音,现下带了几分沙哑,便仿佛诱人的羽毛一般,在楚峥心头泛起一阵阵波纹。
楚峥原本便是个心思灵透的,此刻哪里会分辨不出薄玉乔这小娘子的用意?无非便是欲要利用自己,将程氏给除去罢了。他楚峥岂是那般容易便被说动的?
陡然之间,楚峥猛地以两指捏住薄玉乔纤瘦的下颚,手上的力道着实不小,让薄玉乔痛苦的轻呼一声。
“殿下,您这是作甚?乔儿到底是何处惹着您了?”
薄玉乔馥郁的身子不住的轻颤着,便仿佛雨打芭蕉一般,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不过楚峥也并非常人,便心硬如铁似是磐石一般,对面前小娘子娇软的呼声毫不在意。
楚峥微微上前一步,炙热的胸膛贴近了薄玉乔的身子,带着一股子让人无处可躲的气势,轻声开口道。
“乔姐儿,你只消乖乖入了瑞王府即可,之前许诺与你的侧妃之位,本王亦是不会食言,不过你这小娘子若是想要借刀杀人的话,未免也太小瞧本王了!玩火自焚的后果,你受不起!”
楚峥言语之中的寒意,让薄玉乔身上的寒毛直竖,她现下真真怀疑,楚峥这厮不会是欲要将她径直打杀了罢?如若不然的话,她怎的便好似处于数九寒天一般,四肢僵劲不能动,只得暗自祈祷楚峥能够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