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的扭了扭脑袋,发现脖子好像也落枕了,因为刚才仰头的时候脖颈猛一疼。
只好闷着气叹了一声,重新趴回枕头上。
侧首看着房间里,昨晚被男人拉过来放饭的凳子已经归为了,她用过的纱布,水盆和药还乖乖的放在她床边,沾了血渍的衣服则被仍在了浴室门口的一个矮木柜上,所有的一切都利落而井井有条,就好似男人昨夜不曾来过似的。
她缓缓动了动手臂,在被子下摸到身旁的枕头,才有了男人真实来的过感觉,身体两边的枕头,是他放的。
门口敲门声忽然响起:“少帅,您醒了么?”
阎霄被惊得回神,正了正声腔,缓声回:“何事?”
门口的两个丫鬟今早一起来就发觉自己竟然醒晚了,不知道怎么会睡的这么沉,生怕她们少帅再发火,才慌张的上楼询问:“没什么,您行动不便,我们来伺候您洗漱。”
阎霄试图自己动了动退,立即疼得连后背都在颤,只好道:“嗯,进来吧。”
两个丫鬟一听才敢进来,并机灵的扫了一眼昨晚放在床前的纱布和药,见有用过的痕迹才送了一口气,伺候阎霄洗漱。
稍后,又把早餐送来房间里。
阎霄撑着手臂吃了两口早餐,便没了心情,顺口问:“张副官还在院子里?”
其中一个丫鬟点头:“是。”
阎霄便淡淡的点头,心情更差,示意丫鬟把早餐收了:“不吃了,收了吧!”
经过昨天她发火,两个丫鬟也都不敢劝,只是低着头把饭菜收了,然后退出了房间。
阎霄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一直到中午,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才转醒了过来。
是三姨太带着丫鬟来看阎霄,张副官在院子里挡着,不放进来。
她拧着眉醒来后,依稀能听到三姨太的声腔:“张德顺,阿霄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今天必须得让我进去看她!”
“三太太,不是我不让,是这个大帅他有命令啊……”张副官一脸的为难。
“我才不管你什么狗屁命令,你若不让我进,我得空就给大帅吹枕头风,我叫你回家种地去!当什么副官不副官的!”三姨太来之前,故意学着四姨太的强势泼辣劲,提着嗓子威胁张副官。
他们这些当小兵的,哪受得了这个,只好嘴巴一软,低眉顺眼的道:“三太太您别声张……咱……咱小声点,行不行?”
三姨太板着脸,傲慢的压低声音:“能上去了?”
张副官不说话,只拱了拱双手,示意三姨太赶紧上去。
门被推开的时候,阎霄心里头正泛酸,她三姨娘也没嫌弃她的身份,这个时候还破着被老头子罚的风险来看她,倒是不枉她跟二姐情如姐弟。
“阿霄,你怎么样了?”三姨太直接扑到床前,见她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安心了些。
阎霄淡淡一笑:“还行,就是疼了点。”
三姨太扶着阎霄的脑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嗔怪道:“你说你这个孩子,昨儿就不知道跟你阿爹服个软,你求一句,我看他也就放过你了,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倔呢?”
阎霄若无其事的躲开三姨太的目光,不回答而是转了话题:“三姨娘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养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三姨太见她不愿提,也就不说,叫身后跟着的丫鬟过来,对阎霄道:“你这边就剩下两个丫头了,也不知做饭合不合你胃口,我叫我院子里的师傅熬了点乌鸡人参汤,你务必得喝了。”
阎霄侧首看了一眼食盒,缓缓点头:“谢三姨娘挂念我,先放着,我一会儿就喝。”
三姨太示意丫鬟放桌上,又随即叹了口气:“阿霄,昨天那个情况,我也不好问你,今天得空就是想问问你,阿云她在金陵怎么样啊?”
阎霄眼睑闪了闪,就把送阎听云的过程都讲给了三姨太听,并特意道:“三姨娘你放心,那张启铭不过是偶感风寒,应该不严重,婚礼也进行的挺圆满,只要二姐觉得开心,那我也就开心。”
她为了怕三姨太多想,没把她没能去观礼的事情告诉她,只是简单描述了婚礼现场。
三姨太还是叹息了一声,满脸的心痛与忧愁:“你二姐就是被那什么新式教育,什么自由恋爱给教坏了,自老辈的道理,女子远嫁哪有几个过的顺心的,她就是倔脾气不听劝,我这几天做梦都总梦见她哭呢!”
阎霄微微蹙眉,想了想安慰道:“既是二姐选择的,我看张家对二姐也不错……等过些天,我解了禁足令,再寻个理由再悄悄去看她一趟,三姨娘你就别多想了。”
虽说阎霄已经被公开了女儿身,可她为人处世的态度利落周到,三姨太也对她很是依赖,就拧眉道:“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在床上养伤就是,知道了吗?”
阎霄又笑着点头。
三姨太亲自给阎霄喂了乌鸡人参汤后,被张副官催促了两次,就离开了。
阎霄吃饱了趴在床上又百无聊赖,动一动就疼,索性又趴在床上睡着了。
而且,莫名其妙睡得很香,睡了一下午到天黑醒来,总还有种嗜睡不想睁眼的感觉。
两个丫鬟受了三姨太的叮嘱,才大着胆子把阎霄叫醒,喂给她吃了晚饭。
中午吃的挺多,她趴在床上不运动,晚餐竟也吃了一小碗米饭,她觉得大概是恢复身体,连病重的食欲都变好了。
吃完晚餐,被丫鬟伺候着用热水擦了脸,漱了口,她趴在床上一会儿,竟然又两眼皮打架,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深。
冷月挂在天上只有个半月牙,还时不时的被一层飘渺的黑云给遮了去。
窗户咯吱咯吱作响,起初还只是轻微的声响,后来竟然“咯嘣”一个闷声,半扇窗户就这么从窗棂上轻轻掉了下来。
声音不大,又在二楼,外面的人听不到,却足以惊醒向来睡觉警惕的阎霄。
这些天,她早养成了晚上关窗的习惯,只是从窗户出发来这么一声,她立即睁开眼,隔着房间里的暗色,她便看到一道身形从被摘掉的窗户上跳进来。
能有这本事的,除了墨行止,还能有谁。
“谁?”
她还是下意识的警惕开口问了一句。
男人把摘掉的半扇窗户轻轻归回原位,轻车熟路的找到阎霄桌前的台灯,按亮,低沉的声音才跟着响起:“是我。”
阎霄想想也是,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大概在奉都城也是个不小的新闻,而且放在坊间也颇有谈资,被墨行止知道,也不稀奇。
“你来做什么?”她其实心里已经想到了,却抬头看着男人问。
墨行止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黑色长裤黑色风衣,灭了灯几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此刻,灯光下的侧脸,依如她初见他时的俊美矜贵,笑意轻挑的眸低又带着与世隔绝的冷淡。
男人朝阎霄的方向看了看,见她趴着睡觉,没走过去,而是转身去桌上拿了一个水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掌心熟练的划了一刀,血就这么一滴一滴的落尽了水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