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就不该对她动手,”司元的手在她柔软的面颊上流连,忍不住低头在她明亮的眼睛上亲了亲,“这样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做就足够了,何须疼了自己的手。”
这话说的十分好听,引得蔺子桑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她清灵的小声勾的司元原本就有些无法按捺的心情更是心痒,两人在床底间闹了一阵,终是裹着锦被滚成一团。
此时此刻,离贝叶城外守卫有些距离的地方,穆华与他手下的一些小官正站在远处观望这边的地势与守卫的力量。
“每各五里路有一处守卫,每处守卫的地方约莫五人,倘若咱们找一处中间位置快速进入,守卫们必定没有时间反应,且就算反应过来又如何,五六个人碰上咱们几百个人,如何有一点儿胜算?”
穆华听见这一番解释,心里极其受用,更觉得这贝叶城是一块唾手可得的宝地。从前穆野在时,不仅不对这样的地方加以利用,反之还将它当作流放犯人的去处?实在是可笑之极。
看他这回要将这座城池夺回来!司元又如何,战神又如何,他十几万人的大军压境,难不成还会怕了他一个毫无防备手下几千人的?
穆华越想心中胆气越生,他偏头问一边的文官,“我听说再三天就是大齐人的中秋节?”
“正是,书上记载,那天月亮最圆,是以象征着一家团圆,所以大齐人在中秋节都是要聚在一起,吃月饼赏月,应该算是近期内防备心最差的时候。”
“这般甚好,”穆华拍手笑道,“走,咱们回去好好算一算这排兵布阵的法子,到时候将这贝叶城一锅端了,我要让那司元自来求我!”
穆野几番苦战而败落的对手,眼看三五天以后就要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穆华心中激荡澎湃。他要让那些往日里对自己不抱期望甚至轻视的人看看,他穆华能做的比穆野多上不知多少,他穆华才是风国合理的储君!
而梗在穆华身后的那些官员,各自有各自的所思所想,只不过没有一个是打从心底里将穆华当作一回事。政治的操控在许多时候不分对错,只谋利益,这个道理没有比一群善于权术的人更加了解。
卫羡提着宽大的裙摆在游廊间快步的跑动,她的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转眼间就到了卫夫人院子前。
“母亲!”她一边笑,一边叫,惊得一旁的丫头婆子都紧着进屋通报。在卫羡身后跟着的丫头们更是觉得苦不堪言,“母亲,你看这一身衣服怎么样?”
过两天就是宫里的中秋宴,少不了争奇斗艳这一遭,卫羡对这事情极其看重,早早的就准备起来。只不过来来回回选了五六套衣裙都觉得不甚满意,依旧还在选看。
卫夫人素来是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儿的,这会儿含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拉了拉卫羡身上的衣服,又将后面丫头捧着的衣服都拿出来看过,才道,“阿羡的模样好看,穿什么自然都是漂亮极了的!到时候宴会上啊,左右没有一个人能比过你。”
这话未必是真的,卫羡也知道,然而半点不碍着她听得舒心畅快。
“母亲净说话哄我呢,”她一垂头,面颊粉红。
“阿羡自然美丽,有什么可哄的?”卫夫人笑眯眯的与她说了两句,又想起什么进而嘱咐道,“这晚宴兴许有些无趣,你到时候倘若觉得无聊了,可也不能够完全显露出来,而要忍耐,知道吗?那到底不是咱们自己家里,倘若让皇上或者太后看见了,是不好的。”
“我知道的,”卫羡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因而有些不悦,她复尔扯了扯自己的裙摆,声音轻快道,“那就身上这一件了?”
“就它吧。”卫夫人一锤定音。
天气一直好到中秋宴前夕,马车陆续停在宫门前的时候,天上开始往下坠落雨滴,忽大忽小让人猝不及防。
卫羡坐在马车里,等着一旁的丫头慌里慌张的找雨伞。出门前那点欢愉的心情因此给打的烟消云散,她脸上的神情阴沉下来,看的一旁的丫头心惊肉跳。
雨幕中,一边转过来两柄雨伞,张蕴宁与她的两个丫头站在马车前停住了。
“阿羡妹妹可是忘了带伞?我这儿还有空余的,先拿去吧?”张蕴宁开口说话时温温吞吞,听得人着急。
卫羡与林宛白交好,素日里并不喜欢理会张蕴宁,只不过这会儿人家是好意,她也不好冷脸对过去,只硬撑出一个笑容又摇了摇头,“不碍事的,雨伞就放在手边呢,丫头笨手笨脚的半天拿不出来。”
张蕴宁闻言,便也不再多说,只浅浅的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人走了。
林宛白见了这一幕,眉头紧皱,她撑着伞快步的从后头走了上去,开口问道,“阿羡,她方才与你说什么了?她这个人讨厌的很,你别理会她。”
丫头终于将雨伞找了出来,卫羡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她对林宛白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也并不喜欢她,怎么会与她走的近呢。”
“她可真是丧气极了!表哥和她走的近了,如今世子的位置都快没有了,”林宛白撅着嘴巴,十分不满意的样子,“我舅舅打算将爵位留给璋表哥,劝都劝不住了。”
楚钰甩下京都的事宜,闷声不响的去了贝叶城,将原本不喜他的晋云侯给差点气死在家里。尽管各方都对他要将爵位传给一个庶长子的行为表现出十分的不满,然而真的说起来却没有人能够对这件事有所指摘,毕竟这还算作人家的家事。仅剩唯一能对此有决断权的皇帝也因为楚钰一去再无音讯而对他产生了些怀疑,渐渐的松动起来。
卫羡原本中意过司元,后头因为司元的冷漠对待,她自又觉得自己该有些矜持与骄傲,然后转头看上了楚钰。本来怎么看怎么中意的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经过林宛白一提,卫羡的心头又紧张的跳动起来。倘若楚钰真的没了爵位,那他在京都还如何立足自处?到时候的楚钰是绝对配不上自己的。
她的心头有些纠结起来,思索间,连林宛白在她耳边说话都没有听清。
“阿羡,方才我说的,你看怎么样?”林宛白满脸的机灵,对卫羡眨了眨眼。
卫羡仲怔了一瞬,然后胡乱的点了头,“照你的意思办。”
“那成,到时候你就看我的眼色便是,我都准备好了,这一回定要挫挫她的锐气,再看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是在说谁?卫羡有些疑惑,却也不深究,林宛白虽然孩子气了些,可是行事也很有分寸,总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坐。
天色还没有全黑,御花园里的各处就已经点上了灯笼与花灯,红澄澄亮堂堂的好看极了。
她们两个坐在一处,没多久就有许多年纪差不多的少女围拢过来,打个招呼讨好两句的都有。林宛白一向眼界高,大部分人入不了她的眼睛,连理会都懒得理会。许多人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却也毫不在意,大部分人早就习惯了她与卫羡的模样。这两人人前被人讨好,人后被人指着脊梁骨笑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边说完话,才走两步远就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林宛白拉扯卫羡,矜持傲慢的如同一只孔雀。林宛白的眼角瞥向一边,正好瞧见与太后说话说的满脸笑容的张蕴宁,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倒尽胃口的表情,“实在是个马屁精,她那种出身,也真是不得不做这些事情了。”
她又是憎恶又是同情,无论哪一种情绪都高高在上难以收敛。
卫羡倒真不清楚林宛白与张蕴宁怎么会这么相处不来,她没有这个卫羡的从前记忆,因此无处可知。
男宾与女宾分成两块,中间隔着一连排的屏风,隐隐约约可以透过灯影绰绰看出点朦胧的身影。菜色如同流水一般被宫人端了上来,几乎来不及一筷子便又被人撤了下去。
张蕴宁显然被人捉弄,恰好坐在了一处布菜的位置,来来回回都要碰到,十分不方便。一桌人的目光都似有所感,看着她的窘迫,大部分人知道她被人捉弄,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一桌人谁都不好得罪。
张蕴宁倒是十分好脾气的模样,她笑的温和,反倒让一边的宫人皱起眉头来。一位老嬷嬷走上来,对布菜的宫女训斥道,“怎么安排的席位,这处怎么好坐人的?”
布菜的宫女唯唯诺诺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怕的脸色都白了。
老嬷嬷一边将那宫女低声训斥到一边,一边又和声悦色的对一桌的贵族小姐道,“几位不妨往那边挪一挪,这边留出点位置来方便些。”
林宛白那边刻意空出了一大块地方,此刻让她挪位置,她便显得有些不愿意,硬生生的当作没听见那嬷嬷的话,只管撇头与卫羡说话。
老嬷嬷资历老在这宫里三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断然不会怕了这几个黄毛丫头。她笑了笑,“假如几位小姐搬不动这重物,那奴婢让一边的宫人帮着搬动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