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末被吓了一跳,门外随即就传来了多寿的推门声,“三爷,怎么了?”
“爷……”蔺子桑脸上露出可怜惊惧的模样,娇娇柔柔的要往司末怀里靠。
司末连忙揽住美人,又扬声对外头的多寿道,“不过是一只花瓶,别一惊一乍的!”
他的话音才落,多寿便又听见房里响起一声花瓶碎裂的脆声,他的心跟着一紧,连忙将耳朵凑到门边去听,然后听着是一道女声慌慌张张的道,“哎呀,爷,您瞧我一点儿都不细心,这房里拢共两只花瓶,就全给我打碎了,这可怎么办呀?”
多寿没听见司末的声音,可隔一会儿就听见蔺子桑娇嗔的责怪,他的心到底也就安宁了。
大抵该是三爷又在和女人玩些花样吧。
多寿没想到的是,这时候的三爷已经被蔺子桑的闷头一敲给敲晕在了地上。
蔺子桑将司末随意扔在地上,自己轻手轻脚的退至窗边,然后轻轻的推开了那扇窗户,先是扔了一张矮凳出去,然后自己也利索的翻身出去了。
多寿在门外又站了大半刻钟的时间,方才慢慢的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
屋里头已经好些时间没有动静了。
他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三爷?”
屋里没有人回应,就连女人的声音也再没有传出来。
多寿由是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是练过拳脚功夫的,这时候用了些力气,踹开房门也不过是一脚的事情。
可入目的情景让他惊惧万分,这屋里除了倒地的司末,哪里还有别人?
又说另一边蔺子桑,她翻身出了偏院,循着来时的路匆匆忙忙的往回跑,连害怕的心思都被强行压到了一边。
她离开云山院不到一刻钟,可再回去却觉得像是过了一整个晚上。
可蔺子桑没有片刻的停顿,她穿过空旷的院子回到自己房里,连外衣都没脱,就将方才出门前换下的衣服套上,然后拿着针线篮子小步快走到了丫头房里。
四个山字辈的丫头正聚在一块迎着一处灯火缝衣服,听到有人推门,俱是抬头看去。
蔺子桑朝她们笑了笑,“我一个人在房里坐的无趣的紧,便想过来凑个热闹。”
山奈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笑道,“子桑姐姐坐我这边,”
蔺子桑一边将针线篮子放下,一边随口似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时吧?”山香站起来透过半开的窗户看了看月色。
蔺子桑便点了点头,道,“看来也没多少时候的针线活可做了,一会儿该早睡,缝的久了也伤眼睛。”
四个丫头均是点头,而后说起其他不打紧的事情了。
到了这个时候,蔺子桑才发觉自己的脊背上已经是汗湿一片,可她的心到底是全然放下了。
司信泓在老祖宗那里能够得到什么顺心气的话,不过他只管让老祖宗讲,反正每回都是那一套,听多了也就不痛不痒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回坐了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司末受伤昏迷了的消息。
这事情一出来,老祖宗哪里还有心思同司信泓掰扯。司信泓得了自由,一刻不停的就回来了。
冬至跟在司信泓前后脚回到云山院,她脸上阴云不定,心乱如麻。三少爷出了事情,那么蔺子桑呢?
她原本想着,三少爷出了事情,这总归与蔺子桑有关系。只要她脱不了干系,领罪受罚自然就半点也少不了。可冬至没有想到,她前脚迈进云山院里,便抬眼瞧见了蔺子桑正站在丫头房门口,衣服穿的规规整整,见了司信泓还露出笑意来。
“少爷,”她手里提着针线篮子,似乎半点没有瞧见冬至脸上的惶然,只走到司信泓的面前浅浅的屈膝道,“奴婢去厨房里看了,李婶炖了老鸭汤,要喝点吗?”
司信泓点了点头,“那就端一些过来。”
蔺子桑仔细的瞧了司信泓脸上平静的神色,心里越发的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多半是和冬至有关系的。
她将视线移到冬至的脸上,将冬至的惊惧与瑟缩尽收眼底。
回想偏院里那短暂却让人不经后想的经历,蔺子桑垂着的双手便微微颤抖起来。她几乎又立时掐死冬至的念头,可她不能。
自己处在这样不能反抗的位置,得到今天这样的遭遇,一方面可以说是冬至的恶意,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她自己的低和弱。假若没有冬至,自己又怎么去保证往后的日子里没有春分秋分和夏至这样的人来下套呢。
往后再数两年,那时候的蔺子桑回想起这一晚,倒还发觉自己该对冬至道声谢了。倘若不是冬至,她哪里知道倘若自己不先防人制人与死地,别人就可能先对她下杀手呢。
司末被一只花瓶给砸晕了,脑袋后头起了一个大包,在床上躺了两天愣是才渐渐转好了。
老祖宗心疼又心焦,等小儿子的伤势终于开始好转以后,也有了责问的心情。
多寿将那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同老祖宗说了。
“哪个院子里的哪个丫头?”老祖宗瞪起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多寿。
多寿俱是老实回答了,“云山院,一个叫子桑的丫头。”
“上回将冬至送回来的那个丫头,”春分小声的凑在老祖宗耳边提醒道。
且管她是谁?只说她敢拿着花瓶往主子头上招呼,这就是个不要命的!
老祖宗气火攻心,当即就要人将蔺子桑扭送过来。只不过,过去的人在云山院门口就被拦下,连门都没让进。
“这是老祖宗的意思,你们两个奴才敢拦我们?”来捉人的两个婆子是素日里嚣张惯了的,这会儿瞧见阿文阿武拦在她们面前,立时就摆出了造作的威严来。
“嬷嬷,”阿文皮笑肉不笑,“都是当差的,奴才这事情,哪里还用得着分什么你们我们?”
阿文阿武人高马大,两个婆子自然不敢与他们动手。她们气的脸色涨红,也只得看向身后跟着的小厮们,训斥道,“光会看着?怎么不知道动手了?”
那几个小厮们这才仿若如梦初醒,缩手缩脚的往前来了。
收拾这几个软脚虾,阿文阿武都不用使出半点真功夫。八壹中文網
一见来的几个小厮被人毫不费力的掀翻在地,两个婆子也是慌了,她们连着往后退了三五步后停住,颤着手指着阿文和阿武道,“你们暂且嚣张,等一会儿我们禀明了老祖宗,且有她收拾你们的时候。”
她们说完就想走,却听门里传来一个声音,“嬷嬷,等等我!”
说话的人是冬至。
自从知道司末被人伤了,冬至就没从惊惧中出来。老祖宗是个念情分的,她原来对冬至好,对春分好对许多服侍过她一些年数的丫头们都好,这是真的。然而,冬至最清楚,司末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伤了谁都不能伤了他。如今她与这件事情牵扯了进去,那是必定没有好结果的。
唯一的办法,冬至思来想去也就是将所有事情推脱到蔺子桑身上。反正左右三少爷必定是被她伤了的,不然她如何能安然回来?
为了将这个前后缘由说清楚,冬至来回已经走动了几趟,只是老祖宗为司末忧心,哪里得出空来见她,因此便被搁置到了如今。
门外动静闹的大,院子里头已经站了不少人。冬至怕错了这次机会,也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的就站了出来。
是以,这会儿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冬至姐姐,”蔺子桑缓步上前,脸上挂着温凉的笑意,双目沉静的看着冬至的背影,“这是急着要去哪儿。”
冬至仓促回头,眼中的一抹慌张恰好被蔺子桑瞧见了。
她什么都知道!冬至心中大骇。蔺子桑这两天举止如初,甚至半点惊惶都没有,冬至虽然疑惑,可也只当蔺子桑不知自己也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然而,冬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蔺子桑哪里是不知与懵懂,她根本是什么都知道!因为什么都知道,也大概有所预料,所以才对一切表现的如此淡然。
这云山院里的人一个个都是这般,冬至茫然的回头,目光从李厨娘,从赵嬷嬷,从司信泓身上移过,她又一次恐惧起来。他们都会装,都会演,一个比一个将人玩弄与鼓掌间。那几个笨的,也不过是他们用来折磨自己的刽子手。
冬至又怕又惊,不顾大门上的木刺扎进了自己的掌心,猛地拉开了门一言不发的向外跑去。
“冬至?”外头的一个婆子拉住冬至,见她神色慌张,脸色发白,“这是……”怎么了?
她的这句话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你出来做什么?你们院子里有个叫子桑的丫头,你将她给我叫出来!”
那个嬷嬷扯着她的衣摆就要将她往里面拉,冬至一边挣扎,一边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话。就在这个时候,云山院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少年,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外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