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电视剧的套路里,病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家人照顾好久之后情绪崩溃,当他们绝望之际,总有一个人会发现,病人动了。
然后激动地大喊大叫,最终唤醒病人,皆大欢喜。
或者还有人开玩笑说,如果你死了,你最希望前来悼念的亲属对你说些什么。
回答是,哎呀,快看,尸体动了诶!
可惜的是,
眼前的这种情况不属于上面所说的任何一种情况。
沈老爷希不希望有人对他说“动了动了”张小乙不知道,反正他不希望他动。
心都没了,
他能动不是皆大欢喜,而是一哄而散。
“少爷,进去吗?”黑浩钦站在门口侧着身等他。
“你和我爹先进去吧,我出去溜达会儿。”
“哦。”
张小乙看着眼前这扇朱红色的大门,怎么看都像是一张露着獠牙散发着腥气的虎口。
他退却了。
是的,前世的他看僵尸电影都得躲在女朋友身后的人,见到尸体动了,张小乙确实心里揪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跟别人说,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他不敢喊,也不敢闹,有些不知所措。
门口有镇魔司衙门的仙差,里面还有镇魔司头头见了都要递烟的老爸,自己在这就是个累赘。还不如躲远些,至少这位沈老爷真是僵尸的话,父亲也不用保护自己而分心。
张小乙虽然前世也是练武的,但他还真没有左千户那种以凡人之躯对抗邪魔的勇气。
所以他选择先走为敬。
大门里,黑浩钦追上自家老爷。
“你少爷呢?”
“少爷说他想出去溜达溜达,不跟咱们进来了。”
张小甲皱了皱眉头,笑了一下:“呵,这孩子,就知道他不是来干活的。”
“少爷就是在家待久了,怕夫人不放他出来,所以才想了这么个理由。”
黑浩钦和张小乙的关系很铁,所以他愿意向着自家少爷说话。况且老爷对他没有夫人那么严厉,所以他才敢为张小乙辩解一句。
“行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他愿意溜达就溜达一会儿吧,你去跟着点,别真遇见狐妖。”
“好嘞老爷。”
黑浩钦把身上的包袱递给张小甲,他也是个十七八的孩子,能玩儿他不想干活。
张小甲对黑浩钦还是很不错的,作为家里的力工,自己的助手,他也不是黑地主,做什么半夜鸡叫的事。
本来今天也没啥事儿,出殡不了,他就进去跟本家聊聊。
没接工具包,
“你拿着吧。”
“那老爷我先走了。”
“去吧,中午你们俩早点回去,别瞎跑。”张小甲不放心的嘱咐一句。
“知道了老爷。”
黑浩钦转身离开沈府,跑出去追张小乙去了。
可是等他出来,挤过人群,前后张望了一会儿,挠挠头。
“少爷是奔哪边走的?”
张小乙转身离开后一路往北,沐浴在阳光下,发寒的身体才能感到温暖。
刚才那种情况原来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瞬间让他想起上辈子加这辈子听到看到过的所有鬼故事。
不过走出来之后,远离了沈家大门,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尸体的条件反射呢?
有时候生理上的死亡并不是说身体就彻底不能动了,神经上还在活动。就像杀鱼一样,在菜市场杀完开膛破肚处理干净的鱼,等到了家放在锅里依旧会活蹦乱跳。
这种现象科学也是可以解释的。
一想到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还要用可惜解释玄学上的事,真是蛋疼。
一路走一路看,
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世界和中国古代还真是非常类似,没有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的影响,老百姓们走路都是抬着头的。
没有汽车电动车,马车娇子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商铺林立,一家又一家,卖各种东西。
茶楼酒肆三两个闲谈,书馆中说书先生的故事吸引着大批闲人。
叫买的叫卖的,推车的担担的,都为各自的生活所忙碌着。
张小乙前世没这么沉默寡言,甚至说是活泼,在这里不愿意说话的他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还不熟悉。
总觉得自己这个外来者的身份和这里格格不入,甚至是说他仿佛在以一种第三者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
路过有卖糖人的,张小乙买了一个,含在嘴里麦芽糖的香气充裕着口腔。
穿过十字街头,连溜达带看,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玄武大街。
很明显的,这里的街道就没朱雀大街干净,房屋也没那边敞亮。
依旧有做买卖的,但跟朱雀大街相比,这里差着等级呢。
街边有乞丐靠在墙角睡觉,条件好一点的身上裹着破烂的被子,条件差的有张席子,再差的,只能蜷缩在冰凉的地上。
确实是在睡觉,现在刚到巳时,还不到他们上班的时候。
俗话说要饭的没有要早饭的,但凡他们能早起还至于要饭?
这话有失偏颇,毕竟这个年头有些人确实不要饭就得饿死,尤其是赶上大灾大难之年。
但还有许多要饭的确实不值得可怜,得过且过,有口吃的就行,摆烂到底的也不少。
再往北城溜达,越往里里面越破败。
难以理解的是,这里面的暗门子可不少。
暗门子也是有技术妇女的俗称,她们比不了青楼,甚至连普通勾栏都比不了。
她们是属于那种青楼妓院看不上,或者是从那里退了休的,再或者是就想自给自足,自己当老板的女性,有间小院,就她自己,门口挂个鞋,招揽客人,也不用考虑分钱,挣多少都是自己的。
客人也不全是包宿,多半是走快活儿,几分钟甚至几个呼吸钱就到手了。
毕竟有钱包宿的客人,人家去朱雀区和青龙区那边的正经青楼多好,毕竟那里是什么服务。
当然包宿的也有,除非是人家客人和大姐姐真的喜欢。
玄武街这样的暗门子很多,这里住的都不是什么特有钱的人,有这方面需求又舍不得花大钱,所以就保证了这里的生意火爆。
在前世的记忆里,这种“小粉灯”式的作坊小时候常见。
写着足疗养生的店铺,里面昏暗无比,几位大姐姐穿着很少布料的制服坐在窗口,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
还有那些写着洗剪吹的理发店,进去以后正厅连把梳子都没有,往里小隔间倒是不少。
就算能理发,进去以后,洗剪吹全套400,洗剪20,吹380。
张小乙看着这些暗门子,瞬间就联想到了这些。
他不是个初哥,至少在前世不是。这种作坊他也经常路过过,不过他还真没进去过。
男人嘛,谁碰到这种地方不都习惯性好奇的看两眼。
只不过区别就是,前世他是偷偷的看,瞄一眼就匆匆走开。而现在,他得目光就有些明目张胆了。
这些暗门子里,大姐们可真够勤劳的。
这才上午,她们就描眉打鬓好,站在门口靠着门,手里抓把瓜子,巡视着来往的行人。
尤其是那些干苦力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没钱过手瘾,眼瘾不能落下。
等他走到北城门口,又折返了回去。
溜达嘛,没有目的。
如果非要找个目的,也就是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世界了。
往回溜达,当他走到一条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瞧见里面有四五个乞丐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张小乙驻足,探着身子向里面看了看。
四个乞丐正围着什么,顺着缝隙看去,地上躺着一个人,四个乞丐正在扒他的衣服。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饥渴吗都?
不一会儿,那四个乞丐完成了手里的工作,他们好像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们,回过头,见到张小乙后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慌慌忙忙的抱着衣服从胡同的另一头跑开了。
地上的人被扒光,是个男人。
蜷缩着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
忍不住好奇的张小乙一点点的探着身子走了进去。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反应。
“醒一醒,让人欺负了可以去报官?”
还是没反应。
当他走到那人跟前才发现,这是个死人。
是个老者,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的,并且已经出现了尸斑。
刚刚那几个乞丐是看他已经死了,所以扒了他的衣服。
已经是入秋的日子了,天气转凉,许多乞丐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身体差的,再有点毛病熬不过去很正常。等入了冬,这种现象很普遍。
张小甲说过,死人的钱好挣。
但这种人的钱可赚的不多,毕竟没人会花钱为他们风光大葬。
一般都是官府出人,找个草席一圈,抬到城外乱葬岗草草一埋就得,再之后找个法师为他们做场法事超度一下。
超度是必须的,有些枉死的人死后怨气难消,弄不好会出大问题。
所以朝廷每年都会为孤寡者死后拨款,为的就是保一方平安。
张小甲到了冬天也会接这样的活,苍蝇再小也是肉。
不过这样的生意官府习惯性会把尸体“攒”多了一起办,毕竟一具尸体也是办,十具尸体也是办,为什么不一起办呢?
每具尸体五两银子的拨款,攒多了跟做法事得法师一商量,还能便宜点,多出来的不就能落在自己腰包里了嘛。
张小乙叹了口气,转身去不知谁家的柴堆旁找了个草席拖过来。
他打算先给他盖上,然后找衙门口的人说一声。
就在他低头为尸体盖草席的时候,
忽然,
尸体得眼睛猛的睁开,
灰色的瞳仁死死的盯着张小乙。
他的嘴巴一上一下,口中的老黄牙不多,上下一碰掉了好几颗。
张小乙下意识的站起身,想要后退。
可是不知何时,老头的手已经攥到了他的脚脖子。
很用力,
感觉就像被钳子夹住了一样。
紧接着,
他的手用力一拽,
张小乙顺势倒在地上。
老头一点一点的向着他的方向爬。
张小乙的身体僵硬着,
想叫但喉咙紧的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瞪大了双眼,
视线之中,
老头已经爬上了他的腰部,枯燥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膛。
而他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被绑好了的肥猪,看着屠夫攥着尖刀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
怎么办?
怎么办?
即使两世为人的他现在也慌不择路,不知所措。
即使他再不想看,
可是眼睛依旧不敢闭上,甚至连眨一下都不敢,死死的盯着老头,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一直到老头的身体完全爬上了张小乙的身体,将他压在身下。
脸对脸,
四目相对。
他看见了,
那是一张满是皱纹,干黄的眼屎糊在眼眶上,鼻毛肆意,满脸老人斑的脸。
干巴巴,
皱乎乎,
面无表情。
他的嘴巴张开,
一直咧到无法再咧的程度。
口中的黄牙对着他的脖子,
脑袋一低……
咔嚓!
——————————九幽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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