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止把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压在心里,决定先把日子好好过着。 直到原本正在播放音乐的广播节目,被紧急插播了一条措辞极为严肃的新闻。 【近日,自称“圣裁”的所谓宗教组织,在各处安全区悄然冒头。其教义用心险恶,所述之事皆为臆测,对社会稳定的建设进程,造成了恶劣影响。首都司令部正在展开计划,势必要对圣裁信徒进行严厉打击。】 【请广大民众牢记,丧尸变异,世界动荡,源于不可抗力。这样的悲剧,绝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也不会因为所谓天神降临而突然消失。我们只有团结协力,紧紧拧成一股绳,与丧尸和鞋教组织抗争到底,才能重建平安家园,共创美好明天!】 霍泽听得神情微变。 关于这个名叫圣裁的宗教组织,他有记忆。原来现在就已经开始出现雏形了。 但上辈子时,一直等到基地运转成熟,霍泽才听说过圣裁的名字,而且对他们感到头疼。 分明已经被首都那边列入严厉打击名单,居然还能顽强存活那么久,真是不可思议。 叶行止发现霍泽的脸色不对,挑眉问:“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
他也记得原文里有关于鞋教的描写。似乎是一个神神叨叨的黑袍组织,像打不死的蟑螂,无孔不入地渗透到各处人类基地里。 听到问话,霍泽犹豫片刻,还是给叶行止详细讲了他上辈子知道的消息。 圣裁的教义很简单——人类有罪。 人类有罪,因此天神降下神罚,将至亲至爱之人变作行尸走肉,惩罚人类被同类生啖脑髓。 他们倡导人类自罚赎罪,例如必须每日跪地祷告,忏悔罪过,坚持吃素。到后期更为极端,信徒们会被委派任务,潜入各处人类基地,主动去狩猎那些不知悔改的“罪人”,进行教化改造。 甚至是杀死“罪孽深重”的非信徒,用鲜血换取天神谅解。 “简直是胡扯。”
叶行止听得讶然。 说实话,在民不聊生时求神拜佛者必不少见,然而,这种自创了一个劳什子宗教的家伙,绝对用心险恶。做这种奇葩事到底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霍泽倒是对圣裁的诞生并不意外,他轻声道:“现在外面太混乱,以后肯定会有更多乱七八糟的鞋教出现,大多数应该都不会主动闹事,但这个圣裁……惩罚人类这四个字,他们担当不起,也没有资格。”
霍泽的语气非常认真。因为到后来,圣裁信徒不仅是想要对成年人洗脑,还会掳走基地里的幼童,美名其曰,从罪恶之人手里拯救纯净的心灵。 把孩子抓回去之后,也不让他们吃饱穿暖,整天不是在忏悔就是在祈祷。等小孩被基地救出来时,基本都变成了面黄肌瘦的可怜模样,原本白嫩嫩的手脚粗糙起茧,把父母心疼得不行。 想起这些,霍泽轻轻叹了口气。 在霍泽陷入回忆时,叶行止已经用神识仔细检查了整个A市,发现这里暂时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组织聚集。 然而,B市却有。 他看见了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围坐在一间茅草木板搭建的土房子里,口中低声忏悔着自身的罪孽,人类的罪孽。 正在进行忏悔的都是成年人,但居然有人带着小孩来祷告。孩子们被强行穿上通体漆黑的衣服,惴惴不安地看着言行诡异的父母,互相依偎在一起,脸蛋发白。 不仅如此,为首几人还在讨论接下来吸纳信徒的方法。有人想要强行抓人回来教化,其他人却不同意。 因为…… “管他们干什么,有些罪恶之人执迷不悟,听不进天神的最后警告,也不配被圣裁者拯救!”
“对,就让这些无知罪徒自生自灭去吧,要是被吃了脑髓,还能帮大家偿还一部分血债。”
叶行止听得瞠目结舌。短短几个月,如此奇葩的教义,居然已经深入了一些人的骨髓,几乎深信不疑。 他把自己看到的画面告诉霍泽,而霍泽微微一怔,随后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仅此而已。 闻言,叶行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末世开始时,霍泽的几个生死好友全都在B市爬山。 按理来说,霍泽应该感到担忧。被困在山里就算了,还能打猎吃野菜,可现在冒出来一个圣裁……万一他们被鞋教组织掳走,被洗脑了怎么办? 但叶行止看得明明白白,霍泽绝对是一点也不关心。 感受到叶行止莫名的打量,霍泽有些奇怪:“怎么了?”
叶行止摸摸下巴,笃定道:“B市有人得罪你了吧。”
霍泽一脸无辜:“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叶行止有些好笑,抬手捏住他的左脸。 紧接着,叶行止直接掀开了两人之前从未戳破的话题。 “连圣裁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还藏着掖着?你原本的寒假计划是跟朋友去登山,为什么没去?”
又被捏脸……霍泽眨眨眼,回答极为坦然:“因为您之前猜得对,我的朋友得罪我了。我希望他们全都去死。”
说这话时,霍泽的语气甚至颇为乖巧。 而叶行止捏脸的力度逐渐加重:“接下来你还想说,有些事情你要亲手去做,不关我的事,也不想麻烦我,对不对?”
霍泽没有反抗,艰难地点了点头。 难得猜到了霍泽的想法,叶行止却挺无奈的:“你拥有如此好的资源,也不知道利用。”
没错,资源指的就是叶行止本人。 霍泽闻言笑了一下,声音因为含糊而变得柔软:“叶先生,如果我真有利用您的小心思,早就被您扔出去了,不是吗?您为我提供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住所,有吃有喝,我怎么会要求更多。”
叶行止对霍泽的反问不置可否。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霍泽被捡回来时的态度特别不好,自己究竟会怎么做。 但霍泽真的太乖了,不仅没有升起一点利用他的心思,而且至今为止,除了日常生活的必经之路以外,霍泽没有踏入过其他屋子半步。 他简直将不冒犯他人隐私这件事,执行到了极致。 叶行止心里涌出说不上来的复杂,他觉得霍泽可真是实诚又正直! 当然,他已经下意识忽略了那句“我希望他们全都去死”,反正在他眼里,霍泽就是个好孩子。 都是自家的人了,叶行止真的不介意霍泽再活泼一点,放肆一些,毕竟连鸡元帅都把四合院逛好几遍,有次还差点掉进天井里淹死。 但霍泽就是特别安分守己,很难办。 此刻他与霍泽的距离近在咫尺,叶行止很认真地观察霍泽的眼睛。他在寻找那曾经层层笼罩在霍泽身上的……犹如被人刻意丢弃、几乎与夜色相融的深沉郁气。 完全没找到。 一时间,叶行止莫名心情松快了不少。 随即他直接抬手揉上霍泽的脑袋,语重心长:“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如果想做的事情太过困难,实在无需自己扛着。”
而霍泽摸了摸自己被捏到发红的侧脸,格外乖巧道:“好的。”
其实,他藏在发梢下的耳尖也悄悄红了。 不过霍泽知道,哪怕他对叶行止产生了奇怪的想法,但有些东西,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诉诸于口。 把一切都交到别人手里,比想象中困难很多。 但至少现在霍泽很高兴,他耳朵烫烫的,一点也不想动弹。 * 在这场似乎无疾而终的对话过后,霍泽的状态,似乎比以前要阳光了一些。 具体表现为,他拉着叶行止埋头研究几天,成功做出了巧克力味的回灵丹。 外皮裹着口感富裕的黑巧,而内部夹心的味道,甚至还能让叶行止自己选择。 两个人排排蹲在炼丹炉旁查看成果,神采飞扬。 等到回灵丹冷却成型,叶行止迅速将它们装瓶,低头吃完五六颗,一言不发,随即猛地站起身。 他直接把霍泽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又很快放下。 霍泽整个人都愣住了,站在落地处呆呆看着叶行止,同样一言不发。 “谢谢你,”叶行止心潮澎湃,即刻拍板决定,“这是需要庆祝的成果,我这就去把红酒拿出来,你我二人小酌几杯。”
闻言,霍泽迅速强迫自己回过神:“我,我去拿吧!”
话音刚落,他就不由分说地快步离开房间,如同游魂般去仓库拿红酒。 激动中的叶行止还想说什么,却被直接堵住,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茫然。 当霍泽回来时,叶行止已经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常。 两人在后院的石桌坐好。 霍泽面色淡定,拿了两个闲置高脚杯,把醒好的红酒倒入其中,和叶行止轻轻碰了一下。 叶行止端起杯子浅尝一口,挑眉道:“不错。”
张小乐家里有钱,库存的红酒多少都有些来头。哪怕不如灵酒,在叶行止看来也算味道尚佳。 霍泽轻声说:“其实我也会酿葡萄酒。”
听到这话,叶行止立刻扭头看向葡萄架:“听见没,你赶紧多结几串葡萄,让霍泽酿酒。”
霍泽:…… 葡萄藤:…… 叶行止对它的态度不满意,直接抬手捏住一根藤蔓,威压扫过,让翠绿欲滴的嫩叶子瑟瑟发抖。 他认真威胁道:“快点,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葡萄藤委屈得直颤。 霍泽哭笑不得,赶紧把叶行止拉回来喝酒。 今天高兴,叶行止没有刻意用灵气驱散红酒的功效,这股微醺酒意让他很舒服。 他一不小心喝了许多,两个红酒瓶子很快就空空如也。 叶行止觉得不太够,他看向霍泽:“还有吗?”
“要不要喝白酒?我们之前去超市提了好几瓶回来。”
霍泽也喝得有点起劲,大胆提议。 叶行止摆摆手:“喝那个做什么,罢了,我给你喝点好的。”
说着,他从空间里掏出两支金玉镶嵌的华贵酒壶,顷刻间院子里仙雾缭绕,灵气四溢。 霍泽好奇地睁大眼,鼻尖萦绕着一股香醇至极的诱人酒香。他忽然感觉视野变得模糊起来,眼前一片朦胧,就好像已经喝醉了那样。 叶行止很喜欢霍泽这样傻乎乎的反应。 他扬起唇:“百年灵酒,不算特别好,但也能应付。”
此时霍泽被灵酒的香气彻底吸引,也不管自己到底能喝多少,胡乱点头。 后果可想而知。 只需一小杯,霍泽就喝醉了。他白皙的脸泛起红晕,黑眸牢牢盯着叶行止直看,一眨不眨。 叶行止隐约感觉到不对,立刻收走他面前的那壶酒。 但霍泽很不乐意。 他眼神控诉,嗓音比往常更加柔软,听得叶行止太阳穴一紧。 “我还要喝。”
“不行。”
“我,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