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安纯是个精神非常敏感的人。每个人的表情变化、每个人用词语调起伏、每个人肢体摆动频率都会引起米安纯的注意。他察觉到刘室心的不单纯,因而选择静观其变。翌日,刘室心邀请米安纯参加她和同学的集体活动,结果自然是惨遭拒绝。“一起去玩吧!”
“不去。”
广州是一座玩不够的城市,刘室心和同学在广州逗留一周之久,其中四晚是单独住在米安纯家,吓得米安纯每晚都紧锁房门。“怎么说也是亲戚,你对人家女孩子热情点。”
米瑜劝道。“不行,怕她。”
“怕?为啥?”
“她有别的心思——不单纯。”
“那倒是。但是人还行,也没害你,挺开朗的女孩儿。儿子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把人看透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技能,但看透不说透,看透之后还要分析优劣,不能因为恐惧就远离人。”
“爸,道理我懂……给我点时间,等我克服吧。”
“那孩子对你有好感,反正也是远亲,你可以拿她练练嘛。”
“练啥?”
“练你这个年级应该在异性身上练到的。”
“简单的人我可以考虑,复杂的人就算了。”
“你怕她吃了你?你看出她的什么了?”
“她对我有别的心思。那晚吃饭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她想探知我的想法,想主导我的意识。但这种事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哦~你排斥强势的女孩子啊~千依百顺的女孩儿在当今时代真的很少见了。”
米安纯不再作声。“其实吧,趁我和你妈还年轻,哪怕你把谁家姑娘搞怀孕呢,给我们留个孙子带带也挺好。你这样下去,枪会锈住。”
“爹呀,话题跑偏了。”
“你呀,从小要么睡觉,要么想事情,心事重。有时候反倒希望你像邢第二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生活更好,大不了爸爸多接几个你的case……你也大了,让人省心,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需要帮忙尽管跟我和你妈说,刀山火海都不会皱眉头。”
“有麻烦会请您二老帮忙的,请不要性.骚.扰自己儿子,谢谢。”
学生一行即将离开广州,米家三口去机场送行。经过几日的交流,刘室心对安纯好像很熟稔的样子,时不时会有肢体接触,长辈夫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哥哥,下次有机会请一定要来宁波,我会亲自招待你的。”
她挽着安纯的胳膊替他许下承诺。“嗯,有机会的吧,先谢谢你的好意。”
话音刚落,他的左脸被种下温热的草莓。“哦~~~~”见证这一幕的学生们开始起哄,紧追剧情发展。刘室心调皮地说:“这是和哥哥的吻别,下次,希望哥哥和我吻别。希望我们再见的日子距离现在不远。”
从此,继武汉以后,宁波也被登录在安纯的黑名单里,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到这两个城市旅行。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本以为可以永远断绝联系的路人甲,竟然升级为自己人生大戏中的配角,她的桥段必须减到最少。他如此想着,一边去车库提车,张星轸叫他:“天气不好,今天就换570吧,你的车洗车和保养太麻烦了。”
“我是不是应该买个代步车?我好像太招摇了。”
“以后上班的话——要不买个TOYOTA?”
“买个二手的凑合代步就行。”
“明天到你大舅舅公司看看,让他的员工给你挑个车况好的。”
“嗯。”
一路上,安纯少有的没有睡觉,即使哈欠连天也依旧翻弄手机。母子俩在机场大厅的通道边等候客人,他问母亲:“妈,隔壁的房子该装修了吧,要不一直空着蛮浪费的。”
“室心的航班应该到了。”
她装作没听到,打了个飞天岔。“妈?妈妈?妈妈妈?您老这么做就不厚道了,我也该尝试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生活?翅膀硬了,你自己连个稳定工作都没确定呢,还想一个人生活?你薪水有多少?知道一个人的生活有多麻烦吗?你有时间做饭,打扫卫生吗?洗完澡谁打扫浴室?”
“那留那套房子干嘛?”
“等你结婚的婚房。”
“那你等吧。”
“小混球,跟我顶嘴呀~”她揪起安纯的耳朵来回摇摆。“痛、痛、痛啊……我知道错了,妈,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还敢独立不?”
“不敢了不敢了。”
“哥哥!舅妈!”
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人竟出现拯救安纯的耳朵,刘室心穿过人群,饿虎扑食般扑向安纯,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张星轸怕伤了儿子终于松开耳朵。他不知道应该感谢她,还是继续讨厌她。“哥哥,好久不见,我在宁波等你好久,你也不来,我等不及就来找你了!”
“你难道不是考上事业单位才来广州的吗?”
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刘室心脑子里这种亲族.乱.伦的想法消灭在摇篮里。“哎嘿!被发现了!”
她作出不二家的招牌表情,但安纯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有这一个行李?”
“嗯,必需品都带来了,其他的我妈妈会邮寄到广州。”
三人边走,安纯边向刘室心介绍房源信息:“这几天帮你查了房源,番禺的租金很划算,交通方便,有地铁和快速路,在洛浦街道,这种半新的房子每月2000块上下,电器齐全。公寓的话和这种住宅价格没差多少,但是有很多用不了燃气。你有意向我们现在就去。”
张星轸拍拍他的屁.股提醒他不能没有礼数,然后说道:“飞了几个小时一定累了,回家先休息。小鹌鹑很关心你这个妹妹,一直在帮你找合适的房子,不让你一个女孩子太麻烦。”
“谢谢舅妈,谢谢哥哥。”
“回家介绍个——朋友给你,虽然比安纯年纪小,但是辈分可是大的哟。”
“哦?”
到家时,安纯已经意识模糊,卧在沙发上倒头便睡。不多时,他因一股杀.气惊醒,定睛一看,竟是身边的两个人正气势汹汹撕扯自己常用的毛毯。这毛毯是安纯用了8年的私人物品,是他的宝贝。“你们两个给我把毛毯放下!”
米安纯有愠气,对两人下命令。孙淇女和刘室心顺从的放下毛毯,但都没有松手的意思。……两人在米安纯面前正坐,米安纯则坐在沙发上心疼的整理因受力不均而变形的毛毯。他不想原谅她们的所作所为,孙淇女可以交给母亲处置,刘室心要交给父亲却还需等待时日。他现在特别想把这两个外人驱逐出去,且这个冲动久久不能平息。“开饭啦!”
张星轸不知道前因后果,刚准备好晚饭菜肴却见儿子面带悲伤和愤怒的模样,她问安纯:“小鹌鹑怎么了?”
“这两位活祖宗干的好事。”
他托起毛毯给母亲看。“怎么了嘛?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得丢掉了。”
“妈,这可是土耳其产的手工制羔羊羊毛毯,当时花了4万多!”
“咿——”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天知道只是一张保暖的毯子竟值4万多。“你都盖了多少年了?坏掉就算了。再买一张嘛。”
“你们两个要对这事负责。为什么要撕扯我的毛毯?”
刘室心道:“我拿来毯子,但是她却抢走要给你盖上。”
孙淇女辩解道:“是她鬼鬼祟祟进你房间,我才抢回来的!她、她、她……是她不说清楚,还搬弄是非。”
她焦急的想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断断续续的话让安纯摸不到头脑。“我是哥哥的表妹,我照顾哥哥不需要任何理由。我没有搬弄是非。”
张星轸在安纯耳旁悄声说:“室心刚下飞机,你惩罚她,要是让她家里知道会让你爸爸难做。还有,淇女年纪小但是你长辈,你让她跪坐在你面前,你不怕折寿?这件事今天就算了,大事化小嘛。”
米安纯觉得母亲说的有理,继续说道:“孙淇女,你怎么说都是长辈,即使年纪小也应该有长辈的样子,怎能不爱惜晚辈?刘室心,虽然你年纪比孙淇女大,但你辈分小,应该尊重长辈。你们两个今天犯的错务必作出检讨,明天早上九点前交给我。”
他颇有一家之主的气势,而且这番话十分奏效,天真烂漫如孙淇女也对名义上的外甥毕恭毕敬,更不要说刘室心。【你明天起得来那么早吗?】张星轸心说。这天傍晚的事件起因非常微妙,要从孙淇女回家说起。孙淇女不知今天有客人,到家时发现玄关有一双女士凉鞋,而前来开门的米安纯神情自然,她心中产生一个大大的疑问。直至进到餐厅时,见表姐正陪着一位陌生的成熟美女说笑,她顿时从心底里感到危机感。“这位是?”
米安纯为她作介绍:“这位是我爸的外甥女刘室心,年纪比你大。”
“这位是我妈的表妹孙淇女,今年读大学。你们聊,我——去睡个觉。”
说话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个女孩子也不自觉的作出相同反应。安纯转身思考片刻,决定在客厅长沙发上补觉。“你好。”
两人除了简单的问好,什么都没说。下午四点刚过,张星轸将空调调整为常温送风便去做晚饭。刘室心见状,立刻驾轻就熟的进安纯房间抽出枕头下叠的整齐的毛毯,正要转身离开时,发现装有胖次和袜子的抽屉半开着,她本想关上,却鬼使神差的拉开抽屉,取出一条蓝色条纹四角胖次。“你有毒吧?”
孙淇女不知何时站在卧室前发出冷笑。“你想要吗,小妹妹?”
“就算不叫我姨妈,也得带个名字,‘小妹妹’的叫有点太瞧不起人了。把小鹌鹑的胖次放下,要不然我可叫醒他,让他看看他的这位表妹在做什么龌.龊事。”
“龌.龊?”
她摊开胖次放在鼻子上猛吸一口气,仿佛老.烟.枪的烟.瘾上头,通了七窍般享受。“那两个字我不知道怎么写。”
“马上放下。”
小姨妈急了上前抢夺,却比不上对方速度快,竟行云流水般把胖次藏进自己贴身内衣当中。“你!”
“我什么?”
刘室心双手托着毛毯送到客厅,像侍女般帮安纯盖毯子,不料,被第三只手死死拉住。两人就此展开“拉.锯.战”。【别用你的脏手碰安纯的东西!】【哥哥会着凉,你放手!】【你别故作姿态,假惺惺的样子让人恶心!我替他盖毯子。】如此拉扯十几分钟,终于吵醒了“沉睡的恶魔”……晚上洗完澡回房间,他拉开抽屉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少了条胖次……”说着,他好像回想起不算久远的过去发生相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