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些时日似乎是做了一些受大臣们不喜的事,”徐映真微微侧首道,她脸上的表情尚且有些迷惑不解:“所以才有人愿意同我一起……”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那都是他自己作的,”姜媚倒是不甚在意这些细节,“做好自己当下的事便好。”
徐映真听罢,只是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然而在第二日,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险些让徐映真反应不过来。
这天,徐映真正躲在书房中,以抄诵经书的名义支开了在书房内侍候的大部分宫女,她用的理由是抄诵经书,实际上是在写信,用来拉拢其他人的信。
然而,她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不大的喧闹。
“云霞,你出去看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徐映真下意识将写到一半的信塞进了一旁厚厚的经书中,随后将另一张抄了一半佛经的纸摆在了面前。
“喏。”云霞朝着徐映真微微俯身,随后便快步走出去查探情况了。
然而还没等对方再进来,徐映真便听到一声清晰的“皇上驾到”。
她脸色变了变,原本安然握在手中的毛笔失了力道,在整洁的纸面上落下一大滴墨迹。
徐映真不知自己现在该如何做,但她的确已经很长时间都未曾见过薛池了。
这一段时日对对方的厌恶以及愤怒似乎统统从心底显了形,叫她一时之间都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而刚刚踏入书房的薛池猛地看到徐映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要不然对方脸上怎么会出现那么扭曲而又愤怒的表情?
只晃了晃神,他便见书桌之后的徐映真站起身来,随后走至他面前俯身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平静,但这平静底下似乎还压抑着什么,叫薛池听了,不由得拧了拧眉。
对方太平静了,这让他来之前设想的对方可能会歇斯底里地咒骂他的想法落了空。
不过没了原本计划中的咒骂,他倒是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沉思片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还没有让对方起身。
挥了挥衣袖,他随意道:“皇后请起吧。”
徐映真这才缓缓起身,脸上的表情依旧丝毫没有变化。
她看着薛池缓缓走过自己的身边,随后朝着书桌的方向去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写的信还夹在那本经书中……而那本经书,现在已经被她放在了书桌的最上面!
“听闻皇后这段时日一直闭门不出,在长秋宫内念佛诵经?”薛池随意拿起桌上一本经书翻了翻,见右下角的确有不少折痕,便又随手放了回去。
徐映真看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她紧紧抿着唇,脸色有些许的不自然。
“……是,无事可做,因此便日夜诵经,也好求个心里安宁。”她张了张口,如此说道。
“多念念经也很不错,”薛池又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那张抄写到一半的纸张,凝神看了看,随即脸上浮出了一抹笑意:“皇后的字依旧不减当年……”
“……陛下过奖了。”徐映真猜不透对方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些什么,因此说出口的回答自然也只能斟酌万分,以免自己露出马脚。
“皇上的政事可处理完了?”她缓缓走近书桌,垂眸看向自己随意放在砚台上的毛笔,如此低声问道。
“也没有什么大事。”薛池视线上下扫视了徐映真几眼,见她面色似乎是有些发白,身形也比之前见她要瘦弱不少,不禁挑了挑眉。
徐映真也抬眼去看他。
面前的帝王眼神锐利、长相俊美,一双上挑的凤眼闪着精光。
明明是她曾经拼尽一切爱过的男人,可徐映真现在看到他,只能从心底泛出几分嫌恶来。
只有她!只有她知道,对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肮脏险恶的心!
“怎么这样看着朕?”薛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总觉得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仿佛带着细细的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只是有些时日不见陛下了,因此现在看着还有些陌生,”徐映真盯着面前的帝王,突然弯唇微微笑了起来,“陛下比之登基前更加丰神俊朗了。”
时隔多日,她难得的夸奖却让薛池从心底生出一阵警惕来。
“是么?”他沉声道,“皇后也变了许多,不过是变憔悴了。”
“任谁经历了那件事,也定不可能开心起来吧?”徐映真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在薛池脸色改变之前她又道:“不过或许陛下不信……但已经过了这么久,臣妾已经不怪您了。”
“真的?”薛池眼皮轻微动了一下。
当然是假的!
徐映真心底如此高声喊道。
但她却摇了摇头:“其实在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时,臣妾心中还是怨恨陛下的……”
“不过怨恨过后,臣妾才发现自己除了陛下,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她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忆,“如今臣妾孤身一人……倒是又想起不少臣妾与陛下之间的往事……”
“皇后,真的不怪朕了?”薛池语气中还是有些不确定。
他不禁仔仔细细地看向面前身形纤弱、面色苍白的女子,而对方的表情与动作似乎也在向他展示,对方已经完全将那些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臣妾知晓陛下现在贵为天子,能够信守承诺封臣妾为后已实属不易,”她手指交缠在小腹前,望着面前的薛池,早就在暗地里咬紧了后槽牙,“……臣妾又怎敢再任性,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恨不得一拳将面前的贱人打死!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被忍到透出红晕来。
而徐映真也摇了摇头,转而背过了身,似乎是有些难以抑制心中的情感。
她背对着薛池,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厌恶的表情,但声音却还是微微颤抖着:“陛下……陛下能在今日来看看臣妾,臣妾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映真,”薛池眉头松了松,见她这副柔弱难过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动了动,“是朕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