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跟着回望,转头小声喊道:“将军?”
“嗯?”
“不是世子不留将军,是怕耽误了将军的要紧事。将军莫要见怪。”
“哪里的话。”白楚熤说着便转身朝前走了,冷不丁问了句:“你叫小冬?”
“是。”
“那你知道我是谁?”
这话问得小冬一头雾水,他是谁?满皇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实在不清楚他到底在问什么,一脸懵的回答到:“定北大将军,白氏长房独孙。”
白楚熤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还有呢?”
“还有?”
“啧。”白楚熤回眼瞧了瞧荣长宁的书房使劲意会小冬,小冬回头瞧了好几眼这才恍然大悟:“啊!将军还是我家小姐未婚夫婿。”
“那以后就不叫将军了。”
“那叫什么?”
“叫‘姑爷’。”
“可是我家小姐还没过门。”
“那也叫‘姑爷’。”
小冬双手撑着手里的伞,有些觉得难为情:“这不规矩,小姐知道会生气的。”
“她不会。”
“奴婢并非是怕旁人觉得奴婢不规矩,是怕旁人说我家小姐的是非。”
“你家小姐早晚是要迈进白府的门,你现在叫一声姑爷又何妨呢?谁若是敢说你家小姐一个‘不’字,我劈了他。”
小冬呆呆的看着白楚熤在那忽悠:“你家小姐面子薄,你若是真的这么叫了她心里也是默默认下的,怎么会为难于你?”
说着白楚熤低下头告诉小冬:“尤其是离公子在的时候,得叫‘姑爷’。”
“哦!”小冬连连点头,这才明白白楚熤的那些小心思,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白楚熤:“是,姑爷。”
白楚熤满意的接过小冬手里的伞:“孺子可教也。就送到这吧。”
他撑着伞迈出绾清院的门,玄黑色的斗篷带起地面上的碎雪,宽大的背影晃过荣芯的眼睛,她立即抢过绿竹手里的伞朝前走去,还给绿竹留下了一句:“我要去主院,你回去等着。”
说着就快步追着前面的白楚熤,刚要追到白楚熤身边荣芯就佯装脚下打了滑,实实的朝白楚熤扑过去,白楚熤听声音回眼瞧着是有人撞过来,且是个女人又不是荣长宁,赶忙朝边上躲过去,而后眼瞧着荣芯直直的砸到地上,伞也飞出去老远。
“啊——呃……”
见她在地上闷哼,白楚熤端着手举着伞无辜的看向地上的人:“四小姐?”
“将……军。”荣芯摔得膝盖手肘挫骨一般疼,咬着牙忍着疼坐起来:“你怎么不接我一下?”
白楚熤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背过手回到:“我找侯爷有要紧事,四小姐若是能起来,就先自己回吧。”
“我……我怕是站不起来了。”荣芯学着徐云翘一副谄媚相,白楚熤抬眼随处望,嘴里嘟囔到:“你我男女有别……”忽而瞧着有两个扫雪的小厮,白楚熤赶紧招手:“前边两位小哥!”
小厮听见声音瞧见白楚熤,拎着扫帚朝这边跑过来,白楚熤伸手指着地上的荣芯:“你家四小姐摔了一跤,赶紧给送回去吧。”
说完白楚熤回身就要走,小厮放下扫帚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荣芯,哪知道荣芯‘啪’的一下打开小厮的手,一脸嫌弃的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追上白楚熤:“将军,是要去主院吗?我也是要去找父亲的,你我一路。”
小厮生怕荣芯的脚步走太快又摔了,于是一直在后面跟着。
这白楚熤还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见到荣芯摔疼了还紧追着他,他却还是步履匆匆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荣芯吃力的跟在他身边:“我刚瞧着是离怨哥哥来了,将军怎么没留在院里多吃几盏茶再走啊?”
“我是来办正事的,侯爷起身了我自然要到主院去。”
“听说上次将军来,在绾清院与离家哥哥就是不欢而散。”
“争了几句口舌罢了。”
“将军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家二姐与离怨哥哥是打小的情分。小的时候离怨哥哥得了什么好玩的都要可着二姐,二姐五岁那年就坐在离怨哥哥膝上背书了,情分自然不同旁人。”
“……”
“虽说当初二姐与离家哥哥的事差点就要定下了,可到底是圣上赐婚将二姐许给了将军,不然二姐以后远去北浔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似乎很喜欢在背后说你二姐的是非?”白楚熤忽而停住脚步,微微转脸斜眉怒视荣芯,眼角泛着寒光吓得荣芯噤若寒蝉心里略微发抖。
白楚熤上下打量着荣芯,还真是和她那个母亲一个模子里扒出来的,连骨子里都泛着一样的媚气。
这样的女人白楚熤在北塞玉蒲族的王宫里见了多了,要模样身段比荣芯好的多了去了,白楚熤更是不屑于吃她可怜巴巴这一套:“近些说,我称四小姐一声‘姨妹’。我与你二姐的关系似乎要比你近上不是一星半点。你当着我的面拐弯抹角说我媳妇的是非,四小姐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吗?”
“我没有啊!”荣芯朝前走了两步凑到白楚熤面前:“我只是怕将军你不知道实情,为着离怨哥哥的事与二姐闹得不快……伤了和气。”
“先前穆王府襄和县主放船游奉江,不少人夸赞荣四小姐知书达理聪明伶俐。今日领教一番也不过如此。”
此番言语中不带一丝客气不留一丝情面,叫荣芯久久不能还嘴。她想做什么,白楚熤心中一清二楚,不留颜面划清界限,方为上上策。
话说完白楚熤警告似的瞥了荣芯一眼,再不愿多说,独自撑着伞朝主院去。
荣芯愣愣站在原地,还沉在白楚熤眼中的凛然难以回神。他的眼睛里,带着杀气。好像自己再多说荣长宁的是非,就要杀了自己似的。
他那样护着荣长宁,不禁叫荣芯对其另眼相看。在她的印象里,可不曾见过父亲这样护着哪个女人,即便盛宠如自己生母,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小厮问:“四小姐,您回房吗?”
荣芯咬着嘴角不曾说话,等着白楚熤走远了又悄悄跟了过去。
百宁侯府里有处假山离主院不远,假山上有处暖阁,开了窗边能瞧见侯府冬日雪景。
隆冬时节,荣川闲来无事便要到这上面喝茶赏景。想着暖阁上刚好能瞧见主院,荣芯便也上去喝盏茶。
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瞧见白楚熤从主院走出去。也不知道他都在里面说了些什么说了这么久……
反正自己是扯着‘瞧父亲’的幌子来的,那便去瞧一瞧,摸不准会从父亲嘴里得知些什么。
想着荣芯便从假山上下去,直奔着主院去。
刚一进屋,荣芯便见荣川手里紧握龟甲眉头深刻仔细瞧着棋盘上的局。
荣芯福身:“父亲。”
荣川眼也没抬一下,只淡淡说了句:“有事?”
他说起话来好不冷漠,叫荣芯不禁觉得心慌,心里开始揣测是不是白楚熤同父亲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女儿来给父亲请安,迎路碰上了大将军,听大将军说要与父亲聊公事,女儿便没跟过来。”
荣川还是眼睛也不抬一下,只说了句:“坐。”
他这样的语气,荣芯更是不敢坐了:“父亲似乎不大高兴?可是穆王府……”
“前堂的事,你少问。”
听到这样的回答,荣芯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乖巧的坐到荣川对面:“今日下雪了,路上滑,女儿还摔了一跤。”
“这么大的人了,走在平地上还会摔跤?”荣川终于抬眼瞧了瞧荣芯,叫过一旁的丫鬟:“去拿药。”
“是。”
“北浔送来的药,你带回去擦,往后小心些。”
“是。”荣芯端正的坐在荣川面前,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终于想到该问父亲的正事:“父亲,这几日二姐忙的很,小厮丫鬟抱着账册带着钥匙现银信符来来回回走好几次。”
“你二姐过几日要去禹城走一趟,赶在那之前忙过要紧事。剩下的也好交给你大姐打理。”
“可大姐时时进宫侍疾,府上的事……未必盯得过来呢。”荣芯左右提醒着荣川,徐云翘还在麓笠院。
自打上次荣川将人带出主院,荣长宁便又调了许多丫鬟小厮过去,还叫林姑姑堵死了好几个狗洞和后门,说是怕夜半猫啊狗啊什么的钻进来惊吓到姨娘。
这事,分明是做给荣川看的。
而被自己女儿比作猫狗,荣川虽生气,明里却又挑不出错来,只能暗自受着。如果不到正经把徐云翘放出来的时候,他是不好再去了。
而荣芯这个时候提起家里的事没人管,荣川想到的却只有徐云翘惹出的许多麻烦,心中便生出一阵烦闷,权当没听到似的只看棋盘。
荣芯见父亲不说话,自己大抵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于是转了话锋:“父亲这次同二姐一起赴禹城吗?”
“我不去。”
“那三哥去吗?”
“阿若也不去,你二姐带蘅儿去。”
“蘅儿?”这叫荣芯摸不着头脑:“为何带蘅儿啊?”
“你二姐说蘅儿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皇城,带他去见见世面。梁家小五与蘅儿年纪相仿,也是个玩伴。白将军会护送他们一路过去,倒也叫人放心,我要事缠身就不去了。”
听到这,荣芯的心里又闪了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