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刚才说那妖有良心,难道你认识?”白絮问道。
刘轩云看向天岐卖起关子:“我认不认识不重要,那妖有没有良心也不重要,只要不会要我的命,那他在我眼里,就是有良心的。”
这么说。
他是觉得他是个好人,所以不伤害他这个好人的妖还算有良心?怎么听都感觉他是在自夸。
阿龙没有出声,但已经看透。
“天岐师父,你的意思?”白絮的眼神中充满期待,懒得搭理另外一个人。
刘轩云偷笑。
抛砖引玉很成功。
天岐白他一眼,不懂他的想法,吃饭就吃饭,真想听点什么也该是听白絮说鸦岑的事,非要听她说什么。
谁会对她下毒,只能是一个猜测。
“如果真的要杀我,就不会用这种毒蘑菇了,根本毒不死人。”天岐庆幸没有中这蘑菇毒,也有些好奇她中毒后会看到什么。
她边考虑边开口。
刘轩云抬起头插话道:“因为这蘑菇只会让人看到幻象。”
“你的意思是,这下毒的妖,想让天岐师父看到幻象?”白絮不懂看个幻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岐师父一定能应付。
“幻象这种东西摧毁的是人的意志。”
天岐神色坚定,盯着眼前看了一会才怀疑道,“我想,既然用了这种蘑菇肯定是有别的意图,可就算神志不清,我们也是在这客栈里,这么多人,下毒的人想带走我们也不容易,那他根本就不是想要带走我们,也不是想要我们的命。”
“耍我们玩呗。”刘轩云吃了饭,精力充沛。
白絮马上要和他划清界限:“是耍你们玩,你,还有,这两个。”
“我又没中毒,把我也算进去有失公道吧,白姑娘?”刘轩云客客气气道。
“公道,你还和我提公道。”白絮觉得他跟着天岐师父就没打着好心眼,心眼不好做事怎么可能讲公道。
缺斤少两的商贩最让人讨厌了。
“我怎么不能提了?”刘轩云笑了下,道,“公道自在人心,白大小姐觉得我碍眼,有人觉得我不碍眼就行了。”
白絮气得转向天岐。
天岐头疼,看着一脸期待的刘轩云,配合他道:“如果我也觉得你碍眼呢?”
“那我还是要待在这里。”刘轩云下定决心道,朝向白絮挤眉弄眼极尽夸张,“这里好玩,这里的人也都好有趣。”
“你,算了,我不和你吵。”白絮隐忍道,“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好和你争长短的。”
刘轩云听不懂,只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低下眼睛的一瞬间有些落寞。
“天岐大人。”他很快恢复过来,小声求教。
天岐摇头,道:“先吃饭。”
“嗯。”刘轩云懂了,先吃饭,有话待会说。
饭桌上,大家都动着筷子,白絮低着头一言不发。
天岐看她又是想起了鸦岑的事,公道自在人心这种事其实也不一定,在除妖师内向来是靠实力说话,实力强的人就是会受到重视。
她自己也经历过这种事。
白风带她入门,门内的除妖师都觉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人,常常在背地里议论她,直到后来,在白秀秀的课上她得了夸奖,全班仅有她一人在剑术课上合格。
大家都对她刮目相看,一说要以谁为目标努力,都说要学她。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年多,等到大家的剑术都有所长进,能达到白秀秀眼里的合格,他们推崇的对象又换了别人。
她还是会被他们议论。
“走后门进来的人也不过如此,先前肯定是白风大人给她开小灶。”
虽然生气,不过,说得不错。
白风是喜欢开小灶。
她身为白风唯一的徒弟,私底下多和师父走动又怎么了?
拼命练剑的人一直是她。
他们看在眼里就应该清楚,只要他们寻对方法,和她一样勤学苦练,也是能大有长进的。
这,便是公道。
公道在人心,可人心,难测。
想要改变人心很容易,可改变后的人心也很容易再次改变。
不变的,是自身的实力。
为了不给师父丢脸,不会被议论,她一直都专心做着自己的事,只为有朝一日真正做到,实至名归。
想到这里,天岐忽然发现,文客似乎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他对于某些事的执着已到了执念的地步,面对谣言依旧可以沉得住气,只做他想做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还没有见过他,听别人说起他也是很早之前的事,脑子里却总有这样的画面,这外面的世间风雨飘摇,而他坐在家里岿然不动,甚至面带笑意。
真是奇怪。
难道她闻到了能看到幻觉的毒气?
不想那么多了,可能是她已经急着要去找文客,脑海里在设想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等会见了便能知道了,这次去不是找他算账,而是想要问清楚一些事,把鸦岑带走的理由。
如果鸦岑,真的在他那里。
还有。
她想看清他的处事态度。
她不会时常想起谣言,但想起的时候多少会有些生气。
她很好奇,文客是个怎么样的人,面对谣言会如何,如果有强盗般不分青红皂白之人闯进他的家里,他又会怎么做?
是忍气吞声,还是追究到底?
以前的她不会放过强盗,现在的她,已经变了。
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
文客家中。
太阳往西边移去,院子里暗下来,文客抬头看了眼,站起来活动筋骨。
草地里传出响动。
“木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文客盯着昙花不放。
木头离得远,虽然耳朵灵听到了动静,也全当是他故意弄出来的。
文客看向木头,出声喊道:“这次不是我,我的手都在这里。”怕木头不信,不管他有没有在看这边都把手给伸出来,拍了两下掌声,眼睛留意着昙花下的动静。
泥土被拱起来了一点。
这下面一定有什么蛇虫鼠蚁,不知道成精了没有。
文客露出笑,低头道:“不会是成精的大蚯蚓吧。”
木头充耳不闻,还在做自己的事。
“你不过来,我就一个人偷偷看了。”
文客专心等在昙花边,期待从土里钻出一个没见过的东西来。
到底是什么呢?
不一会,一颗鼠头冒了出来。
“原来又是老鼠。”文客心中失落,又想起时常有擅作主张要来讨好他的人不好好敲门偏要走歪路,无奈道,“我家怎么尽招些鼠辈过来。”
得买些老鼠药回来了。
那些看不顺眼的人都毒死算了,可死了收拾起来又好麻烦。
不死又好碍眼,只能不去看。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后的鼠妖依旧是老鼠的模样,两只前爪四趾皆是分开,撑在地上,抬起头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转过身的人,喊道:“敢叫本大爷鼠辈,你是不是已经活腻了。”
文客笑而不语。
鼠妖咬牙切齿继而威逼利诱道:“我可不是寻常的鼠辈,我是无所不能的,鼠,妖,王。”
鼠妖王。
是所有老鼠的头吗?
文客惊喜地回头,看它扭头在看别处的模样好像是被卡住了,忍不住嘲讽,鼠辈就是鼠辈,都这样了,还不忘吹嘘。
鼠妖看着远处只顾洋洋得意,怕了吧,会说人话的鼠辈有见过吗?
本大爷怕天岐,可不会怕你这种只懂得浪费粮食的贵公子。
地上残留着刚才扔出去的果子,摔烂在地上,围了一圈蚂蚁,让他好一阵心疼。
“看着我。”
文客带着不满走近,道,“告诉我一件事就饶你一命。”
吱。
口气好大,到底想知道什么,问就问,他知道会说的。
鼠妖心不甘情不愿地看过来,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近在眼前。
文客站直身子紧盯着他,语气依旧是不容置喙:“你这只闯上门来的鼠辈,是饿了吗?”活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会说人话的妖怪了。
他要,好好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