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护卫长,是一列护卫队的队长,隶属于格伦地区执政厅副长艾德利手下。
今夜,他收到了副长艾德利的任务,在庄园附近搜查一名出逃的囚犯,那名囚犯长得与格伦地区执政长拉曼纽尔·埃尔伯极为相似,被艾德利长官认为是有地下势力故意寻找用以冒充拉曼纽尔长官的。
所以,他得到的命令是——一旦在庄园附近发现与拉曼纽尔长官长相相似之人立即就地格杀。
在出发之前,护卫长跪在地上,手中的长刀竖立,他恭敬地问:“艾德利长官,如果我见到的是真的拉曼纽尔长官,那岂不是冒犯了拉曼纽尔长官。”
只见那坐在高座之上的艾德利眯起了眼,让护卫长心中一惊,艾德利慢慢地说:“真正的拉曼纽尔阁下与我协商过,他会呆在安全的地方不会露面,所以你放心下手。”
“是!”
马匹在夜色之下疾驰,杂草被马蹄践踏被脱离根部四处飞舞,前驰的疾风甩在护卫长覆盖着面具的脸上,因为视力傲人才得以担任如今职务的护卫长在黑暗之中也能很好地窥见远方的两道人影。
薄云在此时散去,月光恰好打在二人的身上,其中金发的少年光彩足以夺目,但是护卫长的全幅注意力都被金发少年身旁之人吸引。
是拉曼纽尔长官——
不,护卫长眸色一凝。
是冒充拉曼纽尔长官的心怀险恶之人。
护卫长当机立断,就将马身上挂着的长弓举起,行云流水的动作就搭箭上弦,只听弓弦一阵嗡动。
脱弦而去的箭矢以电光火石之势滕然前扑。
这样应该就能杀死那个假冒之人,让拉曼纽尔长官重新露面了吧。
只是,护卫长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他的耳中就听见了比破空的箭矢更要猛烈的奔驰之声,似乎要将挡在面前的敌人全部消灭。
视线中夜空中央蓝光闪烁。
“砰!”
射出的箭矢与那破空之物碰撞。
再接着,便是疼痛无比,自己的脸部面具被巨力所击,如果继续坐稳在马上的话自己的脸一定会被击穿,护卫长反应迅速,全身顺势滚落,后背在草地之上发出噗通的一声。
护卫长滚了好几圈,他的面具完全掉落,躺在地上的面具被洞穿了一个大洞,连带着护卫长的脸部也鲜血淋漓,还没等仰躺在地上的护卫长坐起身,他的鼻尖就被出鞘的长剑所指。
护卫长面对生死之间的威胁下意识地僵住。
方才在远处被护卫长一扫而过的金发少年微微抬首,分明是陈述的语气,“你是加拉赫的手下?”
加拉赫……那是谁?
身份低微而从来不知道公爵之名的护卫长一脸茫然。
“啊啊,幸好短刀没有弄丢,谢尔登阁下,这把镶嵌着蓝宝石的短刀可是我们埃尔伯家族的信物。”在地上摸着黑终于将那躺在草地中的短刀找回,拉曼纽尔一步一步地蹦到谢尔登的身旁,“上面的蓝宝石可是有着湛蓝之天的美名。”
“那真是抱歉了。”谢尔登敷衍道。
埃尔伯家族一词一出,被谢尔登剑指的护卫长就挣扎起来,他的面上震惊之色不减,“埃尔伯家族……你真的是拉曼纽尔长官吗。”
他看见了夜色朦胧之下被拉曼纽尔握在手心的信物之刃。
“难不成还有假的拉曼纽尔吗,我就是拉曼纽尔·埃尔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护卫长仍旧记得一直被拉曼纽尔带在身边的蓝宝石短刀,与他现在看见的一模一样,而这样品质的宝石举世罕见。
他挣扎的身体缓缓不动,大脑已经无法处理得到的信息,“艾德利长官不是这么说的。”
“艾德利?他说什么了。”拉曼纽尔还没反应过来。
谢尔登却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将长剑收起,归入鞘中,面前失去生命威胁的护卫长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十足的颓靡状态。
“那位名为艾德利的长官跟你说什么了。”谢尔登望着他。
“艾德利长官说,是有人冒充拉曼纽尔长官的,我是在为了帮助拉曼纽尔长官而才攻击你的。”护卫长捂住自己的脸,“现在看来,是艾德利长官想要杀死拉曼纽尔长官。”
他原先是格伦地区的平民,是在拉曼纽尔的帮助下加入军队,因为拉曼纽尔的激励而成长,一步一步才能走到今天的地位,成为艾德利的护卫队队长。
“艾德利为什么要这么做……”拉曼纽尔感到一阵寒风吹过,让他不得不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上下级二人一人站着,一人倒在地上,谢尔登看见他们脸上的神情竟然出奇地相似。
只能说真不愧是上下级。
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又惊起了一道马匹踏地的声音,谢尔登观察得到面前二人失神落魄的样子,带鞘的剑刃尖端往一旁探去,就挑起了那张落在地上的面具。
拉曼纽尔还处于大脑放空的状态,他在回忆起与艾德利相交的过程,自己的脸上就被人一盖,浓厚的鲜血味熏入他的鼻间,让他下意识一躲。
但是越是往后躲,他被人盖脸的力道就越大。
拉曼纽尔出不了声,鲜血顺着面具滑入他的衣领处,“唔!唔唔。”
“带好,噤声。”谢尔登一连两个短句,堵住了拉曼纽尔的口。
没等谢尔登的话音落下多久,另外一个驾着马的士兵驱马而至,他一眼就望见了躺在地上的护卫队队长,身上刀剑嗡然出鞘。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对护卫长做什么。”后来的这位士兵等级显然比护卫长低几阶,身穿的衣物也更为简洁。
“收回刀!”护卫长虽然还沉浸于出手攻击拉曼纽尔的懊恼之中,但是他看见士兵拔刀相向就疾然出声呵斥,“你知道你的刀对准的是什么人吗,他是——”拉曼纽尔长官。
“我们可是帮助了你们护卫长的救命恩人。”谢尔登敏捷地注意到护卫长口中即将吐出的声音,当即开口打岔,笑意盈盈的声音却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拉曼纽尔一愣。
护卫长大张着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谢尔登却再补充着,“我们二人吃饱了饭在郊外散散步,以此缓解一下饱腹感,然后一从森林拐弯出来就看见你们护卫长倒在地上。”
士兵在刚才护卫长的呵斥之下已经将刀收回了鞘中,听着谢尔登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是那么不靠谱的话却被面前面容姣好的少年用真诚的语气说出来,士兵就觉得好像也有这么一个可能。
他呆头呆脑地把眼神递给地上的护卫长,“护卫长,他说的是真的吗。”
护卫长嘴角抽搐,按着良心说,“是的,他们帮助了我,是路过的好心人。”
士兵拉着缰绳,半信半疑的心在得到护卫长的肯定之后也安定下来,“那么护卫长你自己小心一点,我去东面再搜索一下。”
踢踏踢踏。
马匹渐渐走远,士兵的背影没入夜色之中。
拉曼纽尔猛地摘下脸上的面具,望着远去的士兵眼中神色茫然。
护卫长看向被他忽视的谢尔登,“为什么不让我将拉曼纽尔长官的身份告诉他,他是我的亲信,一定不会背叛拉曼纽尔长官的。”
“拉曼纽尔,艾德利是你的亲信吗。”谢尔登没有正面回答护卫长的话,而是反问仍处于茫然之色的拉曼纽尔。
拉曼纽尔点头,他还在想着艾德利为什么要背叛他,“艾德利……是我在贫民窟相识的,我对他的身手和智慧很是赏识,身为我的副官……他应该不会背叛我的。”
可是就算拉曼纽尔这么说,事实已经摆在了几人的面前。
身为格伦地区执政厅副长的艾德利背叛了对他拥有知遇之恩的执政长拉曼纽尔·埃尔伯。
“格伦地区里拥有忠心于你的士兵,”谢尔登瞥了站起的护卫长一眼,“那么艾德利既然已经对你暗下杀手,他一定会拥有自己的资本,比方说即使对你拔刀相向也不会害怕的忠心于艾德利的人。”
蓝眸中似是在笑,“拉曼纽尔,看来你的处境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差啊。”
拉曼纽尔握紧了拳,他不得已接受了背叛的事实,但是心中仍旧怀有不甘,“至少现在,他只是暗地里对我派出杀手,明面上还没有彻底与我决裂。只要回到城中,艾德利也无法动摇我的地位。”
护卫长用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他脸上的伤口不算深,“拉曼纽尔长官,我来帮助你回到中心城区。”
他眼中夹带愤恨,“我不会容许艾德利那个叛徒他再伤害拉曼纽尔长官。”
护卫长两指放在双唇间,发出一声悠长的哨声。
哨声萦绕夜色,下一刻,骏马飞奔而至。
护卫长牵来了那两匹闻声而来的马匹,缰绳递到谢尔登手中,他望着谢尔登,“我不知道阁下是何人,但是拉曼纽尔长官显然十分信任你,那么阁下的指令我也会听从。”
“我仍旧要留在这里应对艾德利,拉曼纽尔长官就拜托阁下照看了。”
谢尔登望着护卫长脸上被短刀击出的浅浅伤痕,轻声道:“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