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忘了,我只记得拍戏那晚天地变色了。
黑漆漆一片。
密密麻麻的人头。
小孩子,扎着红绸带。
他们哭,大人也跟着哭。
手牵着手,舍不得放,一旦放开就是生离死别。”
“所有人都惊呆了,眼前闪过的一幕幕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犹如看幻灯片似的,深深震撼了每个人的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是活人祭祀。
轰。
顿时四周涌起滔天大浪,所有的幻境被一一击破。
剧组所有人的下场,就唯有一个,那就是下去。
让那年那月情景再现,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也沉入了水底,好冷好冷,冷入骨髓。
还有窒息般的绝望感。
我不甘心啊,我还没孝顺奶奶呢,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呢。
奶奶说过什么时候树上的小哥哥小姐姐灵魂得到了安息,她就不用守着那小破院了,她会跟着我去外面看看,去坐火车坐飞机,去全世界看看。
可是还没等到这一天呢,我就要走了,我要她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吗。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我感觉自己被捞上岸了。
是奶奶,她舍不得我死,她用那五种树枝把我带回家了。
奶奶说等,等有缘人出现,等救赎,等到花好月圆一切都会是最美好的样子。”
话音刚落。
轰!
水面忽然掀起了惊涛巨浪。
一个个红通通人头猛地蹿出水面。
厉声呵斥着,“李木!还我命来!”
李木吓得哆嗦着,飞快翻转身子,不再面对那片海。
旦芊芊上前一步,冷笑出声,“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想逃避吗,逃避是没有用的,这些都是被你害死的无辜同事啊。
他们那么信任你,他们以为你带来的节目是能保住饭碗的,却没想到是让他们踏上死亡之旅的。”
“李木,你对得起他们吗,你特么还有脸逃避,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怂货,孬种。”
“不,我不是,我不想害他们的,我对不起他们。
但是我也不想啊,我身不由己啊,自古忠义难两全,我确实难以取舍啊。”
叶晨和旦芊芊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得意的小眼神。
“好吧,知道你本性还是善良的,那么你们到底打算拍什么戏?”
“是,是活人祭祀!
数十个花季少女,穿着红衣,辫子上扎着红绸带,那是河神最喜欢的颜色。
把她们沉入河底,讨好河神,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后来解放了,这种残酷的祭祀也被废除了,但是千百年来水底那么多被祭祀的亡魂,却从未得到过片刻安息。
最悲愤的是人们早已忘记了,忘记了他们,现在的小孩多么幸福啊,享受着最美好的一切,谁会想过旧时代的孩童们曾记遭受过的悲惨遭遇呢。
所以我奶奶要求我拍这出戏,说能引起老年人的共鸣,还有新时代群体的悲愤,肯定能抓住收视率的。
我信以为真,马上洋洋洒洒写了书面报告呈交给领导,几经辗转终于批下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刚做好准备工作,十来个打扮成花季少女的演员一露相,水面顿时不平静了。
接着出现多年前的幻境,随即惊涛骇浪吞噬了我们。”
旦芊芊眼神闪过一丝愤怒。
“呵呵,真是一招好棋啊,利用剧组全体溺亡,情景再现,引出七星煞。
让满树鬼童重见天日吧,你这是牺牲别人,成全你奶奶吧,真的太伟大了。”
李木不吭声了。
叶晨想了想,“七星煞是七个?剧组假扮孩童的也是七个吧?
七个对七个?她们对应的就是七星煞吧?”
李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我奶奶教的,她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安排部署的。”
“喔,我想起来了,本来剧组女的没有七个,只有六个,奶奶说必须七个,七个代表轮回之道。
为了节约成本,导演还叫来了老婆客串,就这样凑成了七个。”
叶晨想了想,“活人祭祀,孩童祭祀是千百年来的陋习,这么多年水底不知道多少亡魂呢。
日积月累,斗转星移,其中怨念最深的那七个就形成了七星煞。
你奶奶既然如此大费苦心布这场局,那就说明她肯定不是旁观者,那七星煞和她有莫大的渊源。”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一阵狂笑声。
伴随着嘎吱嘎吱怪声。
似乎有人用指甲使劲刮着大石头发出的声响。
听上去格外怵目惊心。
众人回头。
老婆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了身后。
眼神阴恻恻,脸色笼罩着一层冰霜。
她的头埋得很低,似乎背上的东西重若千万斤。
把她的头和脊背压弯了。
旦芊芊正好站在侧面,赫然看到了她背上。
不由尖叫出声。
之前树叶编的背篓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布娃娃。
比之前看见的起码要大一倍。
看上去和老婆子体型差不多。
这,这是布娃娃变异了?
它吸收了背篓里五树聚阴的精华,所以它长大了?
似乎感应到旦芊芊在瞪着它。
布娃娃也毫不客气用黑得近乎诡异的眼珠,死死盯着对方。
“阴,阴体?活人那么大的阴体,天哪,这世间居然有这么大的阴体?”
旦芊芊手忙脚乱想摸出手机拍照,不然以后行内吹嘘那些前辈都不会相信,因为很多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阴体呢。
到时老娘把照片拿出来,有图有真相呢。
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纤纤玉手,“别动!稍安勿躁。”
“切!头发长见识短,你是那个天宗派的吧。
真是丢旦老头的脸,麾下弟子见识居然如此浅薄,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
五树聚阴养鬼童,所有鬼童养布娃娃,所以我的小六子阴体就越来越大了啊。”
老婆子嘲讽出声,眼神落在布娃娃身上时,马上转变成了慈爱的目光。
似乎布娃娃是她毕生最得意的作品。
与此同时。
李木动了。
“小六子?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小六子,你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