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向最是听姑娘的话,只要姑娘开口,就会乖乖回来的。
灵汐面上不显,但眼底却泛着凉意,朝还在扫雪的人抬了抬下巴:“他如今这般大了,自己能不能受得住自己知道。”
就这般重要,冒着大雪都要护着。
只是这雪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他若是想要保护好这些花花草草,单单今日此时只怕是不够的,之后可还要许久。
福婆婆见她不开口,莫临又不听她的,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灵汐怕她身子受不住,干脆去拿了张椅子在房门口给她放着,让她坐在那里。
等了等,还不见那家伙进来,灵汐脸色越来越冷:“莫临。”
莫临动作一顿,好似刚发现她已经醒了般,转过头去看她,模样看起来竟是像回到了几年前,乖乖的,还轻轻笑了一下:“姐姐,你等我会儿,等我把这周围的雪扫开。”
说着又低下头去。
“除非你整日都在这里守着,否则这雪不停,就会一直积着,你现在给我进来。”
灵汐蹙着眉心,转身回了屋里,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等着。
纤纤玉手摁在案几上,捏着一个拳头,控制着想要把人揍一顿的冲动。
不生气不生气。
小团子长大了,无论如何都是打不得的。
虽然她也没打过。
不过一会儿,刚刚还在院子里的人就携着满身的寒气进来了,踩了一路的脚印,站在灵汐几步之外。
福婆婆见他进来,急忙将刚刚一直抱在手里的披风拿起来递给他:“公子快穿上,可千万别着凉了。”
“这么冷的天若是病了可不好受。”
莫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冷着一张俏脸的人,见她没有理会自己,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睑,伸手接过:“谢谢婆婆。”
却只是拿在手中,不肯披上。
福婆婆知道两人这是要闹小矛盾了,却丝毫也不担心,笑呵呵的转身就走:“老婆子累了,得回去休息休息,姑娘和公子慢慢聊。”
姑娘从前也会生公子的气,但从来就没有坚持超过半刻钟的,公子一服软便什么都好了。
而且姑娘今日明显是担心公子,哪里是真的生气。
她还是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灵汐起身:“我送您回去吧。”
年纪这般大了,福伯又不在,她理应多照顾些。
福婆婆急忙摆手,怕她追来反而走快了:“哎哟不用不用,老婆子身体健朗得很,姑娘快坐下吧。”
“那您慢些。”
灵汐无法,只好又重新坐下。
福婆婆一离开,周围除了窸窸窣窣的下雪声,格外的安静。
灵汐原本确实是想先晾一下他,但是见他怀里抱着披风却始终不披上,时不时抬头看看自己,到底是不忍心:“你看着我作甚?把披风穿上。”
“姐姐生气了吗?”
莫临眉头微微皱着,半敛着眸看她,神色小心,大有她说是就不敢穿的样子。
灵汐一时有些晃神,好像身前的人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
虽然已经长大了,却还是会跟在身后软软的叫姐姐。
语气还是缓了缓:“你先披上。”
等人乖乖将披风绑好后,她才开口:“明知这雪你是扫不尽的,你扫落了一处,另一处又在上面堆积了。”
“若这雪下一个月两个月,你也要天天守着不成?守一时恐怕不行,需日日夜夜都守着。”
“这院子里是你辛苦种的,那花园里的又要怎么办?”
莫临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说话。”
“这是给姐姐的。”
灵汐一愣:“什么?”
高大的男子垂眸看她,眼底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神色:“因为姐姐喜欢,所以不想被破坏了。”
这院中的每一处风景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他十多年一点一点的布置起来。
独属于莫临送给灵汐的花。
即便她一直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因为我喜欢?”
“姐姐不是喜欢黎泉山的花吗?”
灵汐有些愣神,想到他从前每日小心细致的养着,又想到他小时候在黎泉山的种种,一时有些失语。
心中微微一颤。
所以这么多年他不是自己喜欢,而是以为她喜欢。
难怪卖给她芙蓉花种子的店家会说只要她喜欢,莫临就会喜欢。
她确实觉得黎泉山的花都开得很好,很漂亮。
可是她那时候总带他去黎泉山扑蝴蝶,主要还是为了让他能够安分些不要打扰自己而已,并不是专门去看花的。
每回过去,都是留他在底下玩,而自己靠在树上休息。
从他找到了种花的乐趣,能够独自玩后,便很少再带他过去了。
“我带你去黎泉山不过是......”
“我知道的。”
莫临打断她的话,笑了,乖乖的,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姐姐喜欢,不过那时候是因为我太闹了,所以才带我过去。”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想要给姐姐种花,就像姐姐从前总觉得我烦人,却也不妨碍我喜欢姐姐一样。”
这一句喜欢说的很轻,温柔缱绻,一双含笑的凤眸干净漂亮,好似真的是一个弟弟在对姐姐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灵汐的心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塌陷了下去,难得生出了一丝内疚来,哪里还舍得再同他生气。
莫临趁机上前,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倾身把心心念念的人给抱进了怀里。
在灵汐回过神准备推开他之前,撒娇道:“阿临最喜欢姐姐了,姐姐喜欢的花花草草当然也要一同保护好。”
“姐姐就别生气了。”
灵汐撑在他肩膀上的手顿在那里,最后还是转到他的身后轻轻拍着:“放心,我没有生气,但是你不能再这样出去了。”
这满院子的心意,她都可以替他守着。
抵在她肩膀上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好。”
背对着灵汐的男人缓缓眨了眨双眼,面上哪有半分软糯乖巧的样子,眼里占有欲浓厚的都快要溢出来。
卷翘浓密的睫毛下,漆黑的双眸情绪不明,却又危险至极。
果然还是这样才能更亲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