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的母亲对最宠爱的妾夫也未曾这样说过话，偶尔的关心都像是馈赠一般高高在上。
对他父亲就更不必说，高兴的时候哄一哄，不高兴的时候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
而当朝尊贵的越王，可是百姓心中的战神，却能够对着自己撒娇，表达委屈，他方温瑜又何德何能呢。
因为想的入神，连身边的人坐到边上了都没有发现。
灵汐感受到身边的人靠近，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也挪了挪屁股，往位置最边缘上靠近，虽然不是坐在一排，却是已经相邻了。
与前几天比较，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果然用碎片的方式对付碎片最是管用，已经完全拿捏住了。
难怪他每回都在自己这里装委屈。
等方温瑜回过神时，终于是发现了两人的距离简直可以用没有来形容，两人的手肘随着马车的前行时不时轻轻碰撞着。
他脸颊又开始红了，但是怕身边的人等会儿又要伤心，却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躲开来，只是两只手握成拳紧紧捏着袖子。
不知道是马车内的空间太小，还是他太过于紧张了，整体的感官都被放大，手肘的位置就像是要烧起来一般，那道视线也很灼人。
这么想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就被轻轻握住了。
可能是常年习武的原因，覆盖在手背上的那只手带着薄茧，剐蹭着他的肌肤，可他当下却是除了安心别无他想。
也没有躲，反而是鼓起勇气抬头朝人看去，眼底带着坚定。
灵汐本来见他总是低着头，这个世界因为害羞都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太多的亲昵，就总是想要去碰碰他，引起他的注意。
这么多个世界来，都是碎片追着自己跑，突然换了个世界，说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像他以往对自己一样，她也愿意用所有的耐心等他。
只是没有想到原本以为会害羞的躲开的人，这一回不但没有躲开，还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直接拉过她的手摊开来。
手心有几处茧，他的手指就摸了几处，力道轻轻的，有些痒。
然后在灵汐反应过来之前，握着她的手腕，将袖口处的衣服往上推了推，一条细小却有些狰狞的疤痕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他手指微微颤抖着在上面来回抚摸着，像是要把它刻在心里一般，虔诚又小心。
灵汐直接收拢手，把他的手紧紧牵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顺着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感受到他的沉默，摊开另外一只手给他看，半开玩笑道：“怎么阿瑜还会看手相？那你帮我看看，我的夫郎什么时候会同意嫁给我呢？”
战场上难免会有伤亡，相较于缺胳膊断腿甚至失去生命的士兵，这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伤口而已。
怕他看见，自己还特地穿了一件袖子稍微长一些的衣服，却没想到他观察这样仔细，不过是漏了一点点就被瞧见了。
虽然知道两人在一起后，他总会发现的，却还是怕他会像现在这样，就想着能藏一时是一时。
方温瑜垂着头沉默了半晌，才顶着一双湿润的眼睛看过来，眼眶一圈都已经红了：“王爷，温瑜好高兴。”
说着竟然还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眼眶越来越红了，蒙着一片水汽，泪珠已经盘旋在眼角要落不落的，灵汐差点就要信了。
伸出手在他的眼角处擦了一下，眉眼之间尽是温和的看着他：“撒谎，如果真的是在高兴，那你哭什么？”
搞得她这心里也闷闷的。
显然是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纵容，又因为情绪过于饱满，方温瑜胆子也逐渐大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份，害羞更是被抛到了脑后，直接抬起手用灵汐的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原本蓄在眼中的泪水全跑到了袖子上，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勾着唇就笑：“温瑜是真的高兴，王爷能平安归来真好。”
能这样完完整整的从战场上回来。
说是这样说，手却始终没有从灵汐的手腕处松开，高兴归高兴，却也是心疼的。
他从前的愿望只有一个，那便是逃脱后宅，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过他想过的生活。如今的愿望也只有一个，那便是希望这世间再无战争，这样他的王爷便不用再上战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碎片对自己的感情，灵汐从来不曾怀疑。
就这么对视半晌，她抬起手将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没忍住倾身在他好看的唇瓣上亲了亲：“我的阿瑜还在京城里等我，自然要平安回来的。”
方温瑜就这样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脸，呼吸都停滞了一般，回过神来后，用力把人推开，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的控诉道：“登徒子。”
只是一张脸都红透了，却没有从位置上挪开，与灵汐相扣的手也是牵的紧紧的。
灵汐只觉得他太可爱了，心里也因为他克服内心的恐惧接纳自己而感到开心。
因为被吃了豆腐，整个人也从刚刚有些低落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神色都好了几分。
灵汐捏了捏他手心的软肉，又把另外一只手摊到他面前，故意逗他：“现在方公子可以帮本王仔细看看了。”
“看什么？”
经过刚刚的打岔，方温瑜早就忘了刚才的事情，因为疑惑，还放下手，认认真真看了一下灵汐掌心的纹路。
却没看不出什么，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开口询问时，身边的人终于给他解惑了。
“帮我看看我的夫郎什么时候能嫁给我。”
方瑜温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灵汐，自然也把她的认真看进了眼中。
手指轻轻搅着她，这回即便是再如何害羞，都坚定的不再放开。
灵汐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只是汨罗河却到了。
墨宁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主子，方公子，我们到了。”
方温瑜无意识收紧手，不想让灵汐起来，在她纵容的目光下，重新又摊开她的手：“温瑜帮王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