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凤萧吟追上来,这一天右相府的人赶路赶得很紧。这古代的马车,车轱辘都是实心的;这古代的马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这一路颠簸的啊,聂臻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挪了地方!尽管银燕儿已经把马车安排得很舒适,聂臻仍旧感觉晕头转向。这具身体打小练武也吃过不少苦头,心志是异于常人的坚定。可究竟是从小被人伺候娇惯着长大的,毕竟比不上她现代在水里来火里去练就的兵王体质。那是经历了千锤百打磨练出来的钢铁一般的体魄,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可能晕。可这……出发去衡河郡的时候走得慢不觉得,此时赶路赶得紧,她才知道可怕!“计谨言,大人身子不舒服,让大家走慢点吧!”
银燕儿打开车门撩开车帘,担忧地对着骑马在马车旁边跟着的计谨言说道。计谨言一听,忙问:“大人怎么不舒服了,晕马车?”
马车内晕头转向老想吐的聂臻:“……”丢死人了!银燕儿点点头,道:“大家都还没有用早膳呢,这时候都快到辰时了,吩咐下去,所有人停下来造饭,让大人缓缓。”
“也行。”
计谨言便叱马前行,找在前头带路的荆天捷商量。不一会儿,一行人约莫有二十个,在河床边找了片空地扎营生火做饭。银燕儿把聂臻从马车上扶下来,呼吸了山林里的新鲜空气,聂臻觉得舒服多了。这种晕车只是因为身子骨这时候气血弱,加上前段时间她确确实实中了毒,真的是大病初愈受不了颠簸因此头晕,不像晕车晕船那种闻到汽油味都觉得可怕,所以聂臻也不用银燕儿搀扶,道:“歇会儿,一会儿给本相备马,不坐这破车了!”
说出这话,多多少少忧有些因为身子不适而赌气的意味。“可是大人,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骑马。”
银燕儿幽幽提醒道。聂臻气息一窒,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墨汁来。她能谋算很多事情,却算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几天来大姨妈,更算不到来了大姨妈居然会晕马车!如果不是赶时间,她就等大姨妈结束了再回衡京,也省了在古代受这罪。可是,她赶时间!慕容家的事刻不容缓,她没有时间在路上耗。“大人,这时候不宜动气,本来……”银燕儿越说越小声:“你这几日脾气已经很不好了。”
要说那淮安王也是恰好撞在刀口上,她家大人每个月这几天脾气总是特别暴躁,因此凤箫吟不跟聂臻说一声差点乱了聂臻的计划,让聂臻几天没给一点好脸色。平时聂臻可不是这样的,哪怕心里气得要死,也不可能把脾气显露出来。她只会记在心里,冷不丁射出一箭弄死对方!聂臻没说话,走到他们给她准备好的木制椅子上坐下。因为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朝银燕儿看过去,说道:“你在附近转转吧,我想眯一会儿。”
七月流火,炎炎盛夏,这时候日头已经很毒。好在扎营这地儿依山傍水的,树荫下却甚是凉快。对于一个以前穿习惯了短袖,现在却要从头到脚都包裹得紧紧的人来说,还是挺难受的。尤其是昨天赶路的时候,马车里又闷又热,难受至极。好在现在还是上午,微风轻轻拂来,聂臻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竟然睡着了。荒郊野岭的,银燕儿当然是不敢离开的,知道聂臻特别怕热,她去马车上拿了扇子在一旁,一下一下地给她扇风。聂臻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儿,然而等她醒来的时候,大部队都已经吃过饭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树林下,身边的风还在继续扇着。她刚刚有意识,就敏锐地发觉身边有不同的呼吸声,显然不是银燕儿的。聂臻心头一凛,倏地转头看过去!“凤箫吟,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个瞬间,聂臻是惊到的,差点从椅子上滑落。毕竟,为了躲开他,她可是提前了一个多时辰出发!凤箫吟黑眸深邃,伸长手臂扶了她一把,唇角微微勾起,道:“你能在这儿,本王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不等聂臻开口反驳,他又挑眉问了句:“不过右相大人居然睡得如此之沉,该不会是早晨起太早了,所以此时补眠吧?”
聂臻全程沉默:“……”刚睡醒就看到一个本来不该在这里的人,她惊呆了一会儿,到了现在她已经逐渐清醒过来,也恢复了原有的理智。这具身体虽然武功挺高,可是在身体方面太养尊处优了,来个大姨妈加晕车居然能让她睡得那么死,身边换了个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她太弱,还是凤箫吟太强?万一这人对她有杀心,岂不就得逞了!“右相大人怎么不说话,睡傻了?”
凤箫吟见她不吭声,也没看自己,不禁有些好奇。好奇归好奇,手上的折扇却没有停止过,一下又一下地扇着风。他的轮椅就跟她的椅子并排,聂臻在他的右侧,两人靠得算是非常近,所以他那折扇扇出来的风同时也吹到了聂臻的身上。聂臻心思有些复杂,他是故意专门给她扇风的,还是只是她蹭了光?心里有很多疑问,她嘴上却淡淡问道:“淮安王怎么这么就到这儿了?依淮安王的身子骨,赶路这么快,怕是撑不住吧,也不担心发病么?”
“放心,本王想撑住的时候,一定能撑住!”
尽管她的话不如人意,凤箫吟那张漂亮的脸上还是现出了愉悦的笑容,又追加了一句:“更何况,本王认为,发病的时候在右相大人身边更好。”
“……”聂臻在内心里呸了一下,朝他冷冷扫过去一眼。大夏天的,辰时过后的日光已经非常强烈,透过了树枝照射下来,在他脸上落下了斑驳的疏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煞是迷人。可是,想到自己提前了一个半时辰赶路,居然还让他给追上了,聂臻心里就特别烦闷。正在沉默间,一个餐盘突然伸到面前来:“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