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赋说道:“之前你绘的那幅《大圣朝疆域图》,我父亲让我转交给了皇上。
皇上见了甚是喜爱,于是将图挂在御书房日日观摩。
也是由于这幅图,你的名声在京城传播了开来。
如今这里有好些官员都爱收藏你的画作,但即便如此,你也暂时不能用来作画谋生。
个中原因,相信我不说,你也明白。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如今京城很多人都开始模仿你的绘画风格,有些画得甚至都超越了你。”
听了这话,苏齐先是惊诧,后又遗憾。
诧异的是,原来皇帝才是自己的头号大粉。
而且这个粉丝甚是贴心,故意找得一帮人来模仿自己的绘画,目的也是为了掩盖,自己是《斗鸡图》作者的事实。
毕竟半幅《斗鸡图》还在青州王妃的手里,万一她怀疑自己是杀害青州王的凶手,那自己在府城的一家老小,岂不要遭殃?
皇帝如此为自己考虑,真是让人感激涕零。
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因为谁才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上位者收买人心的手段可见一斑。
苏齐既感动又无奈,满京城的粉丝,居然只能看不能割,真是挠人心呐!
霍启赋见此,忙转移话题接着说道,“你可知,不仅你的画出名,而且你的文章和书也很出名,特别是在国子监,还引起了一场学术论战。”
苏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整个国家的最高学府,堪比后世的清华北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一个小小举人,何德何能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掀起“腥风血雨”?
只听霍启赋解惑道:“你之前讨伐邪教的檄文就暂且不说,就说你写的那本《论教育的另外一种方式》,流传到国子监后,引起了学生们的讨论。
他们甚至还举行了一场辩论会,专门探讨你书中的方案是否可行。”
苏齐心说,当然可行,这可是我的亲身经验。
“那辩论的结果如何?”
“结果就是,学生手里的书都别祭酒给没收了,哈哈哈!”
苏齐无语:“你逗我玩呢?”
霍启赋笑着道:“说到祭酒,他是我父亲的好友,为人慈祥谦和,你不妨去拜访他一下,定能给你的会试增添助力。
我写封推荐信,你拿着去找他老人家。”
说着,就拿过纸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苏齐喜出忘外,忙高兴地接过信件揣在兜里,接着同霍启赋告辞走了。
若说国子监是全国的最高等学府,那么国子监祭酒就相当于最高学府里的博士生导师,兼国家教育部副部长。
其学问之精深已经到了无法评估的地步。
能得到这样一位大儒的指点,那自己通过会试的把握,就要大得多了。
这也是苏齐对此事趋之若鹜的原因,一出霍府,他就忙不地直往大祭酒的府上奔去。
国子监大祭酒唐雅康,是个同六如先生一般年纪的老者。
名字听上去倒是雅致又安康,可脾气却有些急躁。
他一见到苏齐,还不等人开口请安,就先将人给说了一顿。
说苏齐作为一个读书人,即使“粗缯大布裹生涯”,也应“腹有诗书气自华”,
为何读了多年的书,身上不但没有读书人的文雅之气,居然还有股奸佞之气溢出来?
苏齐懵了,这老头仗着是个大儒,说话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简直开口跪啊!
何况,自己整日与书为伍,身上也只会有书香之气,哪来的什么奸佞之气!
想到这里,苏齐拱手道:“多谢唐大人的教会,在下一直以读书为己任,并无其他不良嗜好。
对于大人口中的奸佞之气,实在不解,还请大人解惑。”
虽然姿态上谦虚有礼,但说话的语气里,却透露出满满的不服。
笑话,被一个陌生人劈头盖严一顿指责,换了谁都会不爽吧?
唐雅康口中哼了一声,说道:“我与霍飞章是至交好友,你既然是他的弟子,那我就有责任好好教育教育你。”
苏齐心里“切”了一声:我是六如先生的弟子,要教育也只能六如先生来教育,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转念一想,此人如此说话,莫非是爱屋及乌,也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弟子对待?
是了,一定是这样!
也不管是不是会错了意,苏齐忙顺杆往上爬道:“多谢大人教诲,学生定铭记于心。”
国子监大祭酒要收弟子,往外推铁定脑子有问题。
苏齐自认脑子正常的很,很识相的摆出一副受教的姿态,别说是“奸佞之气”,就算大祭酒说他有“乌龟气,王八气”,他也认了。
唐雅康见他如此神态,真是既满意又恨铁不成钢,满意的是此人激灵活泛,没有读书人普遍的迂腐之态。
恨的是,果然此人满身的奸佞小人之气。
霍飞章那样的人,怎么会收了这么个弟子?
他也不想想,既要人激灵活泛,处事圆滑,又要没有奸佞小人之气,这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事吗?
苏齐算是看出来了,能做国子监祭酒的就不是一般人,那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绝对不是普通人能跟得上的。
既然跟不上,那就装傻呗。
“今日能得大人的指点,学生感激不敬。”
唐雅康点头,此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懂得谦虚,于是不再挑刺,转而考起苏齐的学问来。
无论他问什么,苏齐都认真回答,回答不出的,也是虚心求教,绝不敷衍。
唐雅康再次满意,此子的基础扎实,思路清晰,总体来说,通过会试的几率很大。
苏齐见他态度缓和,忙抓紧机会,将平日看书似懂非懂的问题都提了出来。
唐雅康不愧为国子监祭酒,苏齐提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能引经据典,举一反三,正反自辩。
其学问之高,直将苏齐佩服得五体投地:
“学生原本以为,六如先生乃是学生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学问的人,今日见到大人您,方知天外还有天,人上还有人。
若论学问之高,恐怕这世上无人能与先生相比。”
这马屁拍得唐雅康浑身舒畅,他此刻才真正得看苏齐顺眼起来,于是透露了一个非常重磅的消息。
唐雅康捋着髭须说道:“此次会试的主考官,于不久前来我这里借书,还曾与我探讨关于“如何治理边陲异族之人”的方案。
你不妨多留意一下有关此方面的资料,或许对你有用。”
说完这话,他就端起茶杯送客了。
苏齐惊喜,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试主考官放的屁都是耐人寻味的,
更不用说其看的书,谈论的话题了,那对应的绝对是出考题的方向啊。
很明显,祭酒大人这是在向自己透题啊!
苏齐忙拱手鞠躬致谢,恨不能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喊一声“您是我的再生父母”!
待出了祭酒大人的府门,苏齐迅速跑到书肆找相关材料。
有关材料并不多,他找了两家书肆才找到一本相关的书籍,翻了翻,书里记录得还挺详细。
于是,他怀揣着此书,心满意足地往住处赶去。
回到住处,发现“田螺先生”方默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此刻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方默一见苏齐回来,就上前道:“我今日去衙门报案,衙门里的人替我追回了被盗的银两。”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苏齐:“衙门里的人虽然抓到了偷我荷包的小偷,但荷包里仅剩下二两碎银。
一两给你,做为我的房费,还剩一两我打算先留着。”
说到这里,他似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觉得这一两的房费实在拿不出手。
苏齐倒是不在意这房不房费的,毕竟人家睡得可是柴房,自己怎么好意思拿他的救命钱?
于是他将银钱推了回去,说道:“出门在外互帮互助也是应该,你就剩这点银子了,留着应急吧。
这京城的衙门办事效率倒是高,不知是哪个衙门?”
“六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