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着说道:“老头我姓魏,是霍府的管家,同知府大人打过几次交道。
但此次去府衙,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拿到何知府的手谕,只能碰碰运气。”
苏齐大喜,忙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叔出手相救。
小子从前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大叔,还请大叔见谅。”
魏显笑了笑:“不必如此,之前老爷就有交待,若你来府上,让我还生招待。
你且进府稍候,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叫了个下人,将苏齐领进了待客厅,他自己则往府衙赶去。
苏齐静静地坐着,等人的时侯,也在不断思索:听这位魏管家的口气,六如先生似乎料到自己会来。
那先生是怎么料到的?
还有,他不认为光凭一个管家,就能从知府大人的手里拿到手谕,除非六如先生事先同何知府打过招呼。
恍惚间,苏齐想起一件事,六如先生的儿子现任大理寺正,也就是我们后世所说的检查官。
检查官他爹私下要人,何知府岂有不給之理?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大石头暂时落了地,接下来就是等魏管家回来了。
这猛一放松,舟车劳顿的疲惫顷刻间袭来,不知不觉,他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魏管家。
苏齐忙坐正了,还伸手擦了擦口水,生怕睡梦中做了什么失理的事。
魏显见了他的举动,笑着道:“苏公子放心,你的脸上并无口水的痕迹。”
苏齐忙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
魏显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过来道:“这是何知府的手书,你且拿回去救人吧。”
苏齐忙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随后又快马赶回了县城。
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苏齐吐完,随手擦了擦,就快步进了县衙。
这次,海大渝直接派衙役,将他领到了书房。
苏齐进了门,看见海知县正抚着眉头,看起来一副头疼的模样。
也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只得暂时耐住性子,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会,忽听“哎哟”一声,苏齐吓了一跳,忙问:“大人,您怎么了?”
海大渝抬眼看见是他,才紧锁着眉头,道了声:“你来啦?”
随即示意他有话快说。
苏齐会意,忙掏出书信递上:“大人,这是知府大人的手谕,请您过目?”
海大渝诧异地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何知府的亲笔信,顿时对苏齐又高看几分:
想不到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此人就拿来了何云明的手书,他日定是个人物,不得小看。
于是他笑着点头:“如此甚好,我即刻安排放人,只是此手书上只有林硕一人的名字,那我也只能放他一人,至于他的同伙,就没办法了。”
苏齐心道:海知县的意思是,只能释放林硕,而许丹还得关着?
关就关着呗,人家京城有靠山,何须自己费劲救人?
“学生在此,替我妻弟多谢大人释放之恩。”
“好说。既是何大人开了尊口,本官岂有不遵之理?
唉,这么多书信,也就只有你这一份有些用处。”海大渝说完,随即又恢复了一幅苦瓜脸的模样。
苏齐看了眼书案累牍的信件,顺势拍马道:“大人案牍劳形,为我惠山县的民生殚精竭虑,实乃守牧一方的典范,令学生佩服不已。”
海大渝似笑非笑:“难怪何知府器重你,说要手书就立马给了手书。”
苏齐忙解释道:“大人不要误会,学生同知府大人并无交情,都是借了六如先生的面子。”
“原来如此。那六如先生对此次道会司的案子,有何高见?”
苏齐实话实说:“我此次并未见到先生,都是霍府的魏管家替我要来了书信。”
“哦?你是说魏显?
这个人我认识,他跟随六如先生多年,曾在京城时,就时常出入王公贵府,是个人物。”
听了这话,苏齐再次感慨: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魏管家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慈祥老人,
谁知道,竟是个连海大渝都要夸赞的人物。
释放林硕,也不是说放就能放,还有几道流程要走:
比如说做些笔录,再伪造些受冤的凭证等,凭着这些,才能无罪释放。
否则明面上说不过去,若县官想抓谁就抓谁,想放谁就放谁,那百姓岂不要造反?
等手续办好,苏齐就领着海大渝的手谕去了牢房。
临走前,海大渝还问他要了副画。
苏齐诧异:“大人想画什么?”
“画的内容不限,因为这画我是用来筹款放粮的。”
说到这里,海大渝又愁眉苦脸道,“虽然之前旱灾,朝廷有拨救济粮款,
但如今粮食还不到成熟的时侯,依然有百姓缺衣少粮,灾情也并未完全过去。
为了让一些富户自掏腰包出钱出粮救济百姓,本官也是愁煞了头啊!
也是上次在拍卖会上见到了你的画,我才生了这个主意来筹措粮款。
报酬方面你放心,一定不缺你的。”
苏齐赶忙道:“大人殚精竭虑为百姓谋福祉,学生实在敬佩。
能帮大人分忧解难,是学生的福气,报酬就不必了,也算是学生为百姓做点贡献。”
自己虽然缺银子,但也知道什么银子该赚,什么银子不该赚,国难财就是绝对不能赚的。
海大渝先是一愣,随后就欣慰地笑了。
苏齐来到牢房,将手续递给牢头,牢头一看,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放了。
苏齐领着人正打算走,被林硕给拉住了,后者问道:“姐夫等等,怎么只释放我一人,许大哥呢?”
苏齐看了眼隔壁牢房的许丹,后者也正看着他,似乎也同样疑惑。
苏齐说道:“能将你救出,已经是你姐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旁人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林硕犹豫:“可是......”
“你跟你姐夫走吧,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出去。”
苏齐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呃,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就拉着林硕出了牢房。
他先将人送回了林家,岳母胡氏看到儿子回来,大哭着上前将人抱住,嘴里絮叨着:“儿啊,你受苦了!”
林硕也委屈巴巴的模样,抱着娘流眼泪。
本来是一幅感动人心的画面,谁是被岳父给打破了。
只见林英德冲出来就是一巴掌,直接将林硕的半边脸都给打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