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对府城人生地不熟,苏齐就找官府的人打听,费了些周章,终于找到了寓馆的所在。
看寓馆的外围,三层高的楼阁,看起来倒是不比客栈差多少。
苏齐侥幸地想,这里再差,还能跟农村里的茅草屋比?
自己草房子都住了大半年,寓馆住个几天,又有什么难的。
于是他来到前台登记,管事的小吏核对过他的浮漂之后,便递过来一把钥匙,懒洋洋道:
“三层、丙字房、坤号床、下铺。”
听了这一连串的词汇,苏齐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单间房啊!
果不其然,等他好不容易找到房号,推门进去一看,
好家伙,房间整整齐齐码着上、中、下三层床铺。
这样的床有三张,也就是说,一个房间里住着九个考生。
他曾经的大学宿舍,也不过只有四人,这里还要多两倍不止。
所以那“男人味”简直无处不在,鞋子、袜子、内衣裤,还有光着的腿脚上.....
但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大家都风尘仆仆地一路赶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味道重些也道寻常。
自己不也还没洗么,等脱了袜子,还不就是和大家一样。
这样想着,瞬间感觉鼻端的味道没那么冲了,
毕竟这里面,待会还会有自己的味道,自己的哪能嫌弃!
初来乍到,为了表示礼貌,苏齐冲着房间里拱手作揖:“在下惠山县苏齐,见过诸位仁兄。”
“原来是苏兄,久仰久仰!”其他人也一一回礼。
酥胸?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苏齐同众人简单寒暄过后,就找到了自己的床,床上铺盖倒是一应俱全,只是不知道洗没洗过。
算了,出门在外,不用太讲究,凑合住个几日吧。
幸好是住下铺,不用爬上爬下,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床边有一个三层的橱柜,应该是给人放行李的。
苏齐将衣物取出,一众放进了柜子里,至于银两、准考证等贵重的东西,都是贴身安放。
大锅灶吃饭,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上铺正躺着一人,那人见苏齐睡在他的下铺,就下得床来攀谈:
“苏兄,在下是秦远县张敞,没想到咱两是同床兄弟,失敬失敬意。”
同床?
谁跟你同床!
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人家说得是同窗而已。
苏齐微笑着拱手:“原来是张兄,失敬失敬。”
眼前这位,长得人如其名:
不仅身量高大,而且还脸大、眼大、嘴大、连声音都很洪亮,果真够敞亮。
“我观张兄形貌,猜想祖上出过武将,是不是?”
“意?你怎么知道?”
张敞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忙拉着苏齐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苏齐就将人摸了个底朝天:
原来这张敞的祖父,确实当过将领,而且手上功夫了得,张敞也得其真传,学了些武艺。
本来他是打算走祖父的路子,考个武状元,再入兵营去带兵打仗。
只是他父母不允许,坚持要他科举入仕。
说什么如今是太平盛世,是文人的天下,武将已没了用武之地。
而他祖父居然也这样认为,没办法,他只能弃武从文,改行来科举了。
对于他的境遇,苏齐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表示同情。
两人正聊着,突然接连“吱吱”几声,一只老鼠快速地从两人脚下爬过。
苏齐正想摇头感叹“住宿条件还比不上乡下茅草屋”时,
突然感觉自己被人大力抱住,那人还“啊”地大叫了声:
“老鼠老鼠!”
顿时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苏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胆子,连老鼠都怕,还想带兵打仗?
真是白日做梦!
用劲将抱着的人扒开,苏齐环顾了四周斑驳的墙壁和地面,皱眉说道:
“这里的条件着实差了点。
不是说平日里作为公务接待么,就这条件,能接待谁啊?
张兄,张兄?”
张敞还处在方才老鼠带来的惊吓中,苏齐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哦哦,苏兄有所不知,这寓馆也是分等级的。
第一、二等才是用来作公务接待,而第三等则是用来安置普通闲杂人等,比如说服徭役的普通百姓,和我们这类人。”
好吧,他们如今确实是同普通闲杂人,没啥区别。
想要特殊待遇,待你高中了之后再说。
苏齐如是安慰自己,两人聊了一会之后,就各自去忙了。
苏齐收拾完行李,就去饭堂,找了些食物安抚了一下五脏庙。
随后回到宿舍简单漱洗了一番,就上床睡觉。
跑了两天的路,大家都累了,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想。
苏齐也打算入梦去找周公,但此起彼伏的鼾声,生生将他拉回了现实。
尤其是上铺的“怕鼠兄”,那鼾声简直如战场上的战鼓,
咚~咚~咚,直敲得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估计这人,因为现实中不能一展抱负,就全部发泄到打鼾上面了。
而且悲催的是,好像只有自己能听到这鼾声,其他人都听不到似的。
苏齐郁闷,用力一抓被子,狠狠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听久了适应,人终于睡着了。
可是好景不长,苏齐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又被吵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天已亮透,同宿舍的人有在洗漱的,也有在读书的,反正只有他一人,此刻还躺在床上。
见此,苏齐忙挣扎着爬起来,这时张敞凑过来问道:
“苏兄,你的黑眼圈很重,昨晚没睡好,为何?”
苏齐白了他一眼:为何没睡好,你心里没点哔数么!
越过这没数的大个头,苏齐起床洗漱,完了就下楼去找点吃食。
寓馆里有专门的饭堂,他昨晚就是在这吃的。
但今日已过了早饭时间,饭堂的早点都已经卖完了。
苏齐只能出了寓馆,到外头觅食去。
幸好街上还有些早点摊位没有收摊,他来到一个卖云吞的摊位,叫了碗馄饨来吃。
期间,苏齐同摊主打探霍府在哪里,得到指点后,就放下碗筷往摊主所指的方向找去。
沿着府城大街,一路往东,走了约摸有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苏齐站在霍府前仰望,所谓的深宅大院,也不过如此吧。
看这霍府的占地面积,几乎要顶上他村里十几户人家那么大。
朱门映柳,青砖琉瓦,还有门口那两只大石狮子,无不彰显着此处主人的尊贵。
苏齐上前敲了敲门,一个老汉开门走了出来:“是哪位找我家老爷?”
苏齐拱手作揖:“这位大叔,我是惠山县苏齐,受邀前来拜会霍老。”
说着,双手递上请柬,老汉翻看了一下,就将人领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