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想听的答案,海大渝才缓了语气:“也不会太久,等过了年就无所谓了。”
说完这话,他才示意人可以走了。
将苏齐领出衙门的,还是一开始接他进来的那个衙役。
再次见面,该衙役的态度更加亲热了,亲热中还带了些恭敬:
“苏公子果真不凡,连咱知县大人都对您青睐有加。
杨头真是好福气,有您这么好的一个外甥,我要是有杨头的福气......”
苏齐面带微笑地听着,走到大门口时,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
“今日多谢小赵哥,时候不早,我得回家去了,有缘再会。”
说完拱了拱手,就转身走了。
衙役目送人走远,嘴里嘀咕道:“真不愧是读书人,就是跟咱不一样......”
月朗星稀,若不是天色太晚,苏齐本打算在镇上好好逛逛,做一番采购再回去。
此刻怕是不行了,从镇上到村里,少说也要走一个时辰的路,
若不加紧赶路,只怕到家时,都要午夜了。
两位舅舅的家就在镇上,他本可以去借宿一宿。
亲外甥,舅妈们也不会有意见。
但苏齐不太愿意,一来自己没准备礼物,二舅又不在家,
再加上原主从前的为人太差,自己贸贸然空手上门,真的不太好思议。
二来,家里有媳妇等着,一个人睡,哪有搂着媳妇睡香啊。
所以,怎么着也得赶回家去,两位舅舅家,等改日再来拜访。
等苏齐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二舅杨广达居然在跟他的娘聊天。
杨广达曾经给家里做过一把木头轮椅,专门给苏母坐的,此刻,苏母就坐在这把轮椅上。
“二舅,您回来啦?”苏齐有些惊喜,“您那边的公务可办完了?”
苏二舅点头:“方才听你媳妇说,你去了县衙,替知县大人作画了?”
说到这个,苏齐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我今日给知县大人画了幅‘猛虎出山图’。
知县大人很是赞赏,不但给了我二十两的赏银,还亲自手书了一副墨宝附赠。”
说完,他忙将包袱里的墨宝打开来给众人看。
苏母惊叹道:“这真是知县大人亲手所写?娘虽然不知写的什么,但观这字就觉大气。
知县大人真是个好人哪。”
苏齐腹议:娘嘞,字写得好不好,跟人好不好,可没多大关系。
“娘,这些字确实是知县大人亲手所写。”
苏二舅用力拍了拍苏齐的肩膀,欣慰道:“能得大人如此赏识,看来你真的长进了。”
杨广达这回真的替自家外甥高兴。
他在衙门里工作多年,知道海知县虽然在为官上,算不上多么清正廉洁,但学识绝对是高的,毕竟也是进士出身。
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外甥,居然能得到大人的赏识,可见其绘画技艺应该不错。
虽是粗茶淡饭,但四个人言笑晏晏,气氛十分融洽。
期间,苏齐关心地问了些临县的情况,杨广达说道:
“那黑莲花教已经发展起了一定规模,其下汇聚了临县大半个县城的百姓。
知府大人将青州府管辖下,除临县外其他六县的衙役,都调派了过去。
才堪堪将他们的动乱振压下去。
至于黑莲花教的头目,一直都没有出现,只知道这些教众一律称呼那头目为圣姑。
那圣姑每次同教众讲道,均是黑衣黑纱蒙面,声音还用得是假声,没人知道她是谁。
但百姓就是无缘无故地相信她,说她是九天玄女下凡,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苏母呆呆地问:“她果真是九天玄女下凡?”
不等杨广达回答,苏齐忙开口说道:
“娘别被忽悠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何况此人藏头露尾,包裹得这么严实,还鼓动百姓造反,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苏母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背,接着双手合十朝天祷告:
“呸呸呸,神明莫怪,我儿今日累了,胡言乱语,还请众神饶恕于他!莫怪莫怪。”
苏齐无奈,只得闭嘴不说了。
再看到一旁同样沉默的二舅,他接着问道:
“大圣朝不是有道会司吗,何不让道会司来接管这些教众?”
自从大圣朝建立以来,大力开展科举,读书人越来越多,社会风气也越来越开放。
民间出现了很多教派,佛教、道教、儒教,各派林立。
朝廷为了管理这些大大小小的教派,特别成立了“道会司”,用来收拢教派统一管理。
每个县城,都设有一个“道会司”,其宗旨是宏扬道佛等法,用以感化世人。
除了县级,在州府还有“道正司”,省府则有“道纪司”,而国家级的则叫“道录司”,层层往上,逐级编制。
而且这些行政机构由中央统一管理,地方官员无权干涉。
如今有人打着传道的幌子胡作非为,“道会司”居然不闻不问?
苏齐不得不怀疑,这里面会不会藏有什么猫腻。
杨广达避开这个问题,只叮嘱道:
“如今外头形势不好,你们还是能躲则躲,不要轻易出门,以免惹火烧身。
你小子就闭门苦读,准备来年的县试,朝廷里的事就别瞎操心。
你表弟来年也准备下场,有空可去跟他交流交流,从前他的学问可比你好。
你若有不懂的,多请教你表弟。”
苏齐心道:从前好,现在可未必。
但面上还是认同地点头:“多谢二舅教诲,改日我就上门看望舅母,顺便和表弟切磋切磋学问。
望这次县试,我同表弟都能顺利考过。”
杨广达撇了一眼,说道:“你可不是头一次考了,别光嘴上说得好听,要真正下功夫做到才行。”
听到二舅这么说,林钰忍不住替自家相公抱不平:
“二舅,相公一直都很用功,每日都看书直到深夜才休息。
白日里若无他事,更是足不出书房,终日闭门苦读。
相公这么用功,这次一定能考过的。”
苏齐听了心里一暖:还是媳妇好,懂得自己的辛苦。
杨广达点头:“如此甚好。”
晚饭后,杨广达就回去了。
而苏齐,虽然得到一笔大财,但因是深更半夜回家,除了家人,谁也不知道,
他自己也不会拿着喇叭瞎嚷嚷地到处吹嘘。
这年头别家连饭都吃不饱,你却怀揣巨款,若不被抢光偷光,简直说不过去。
于是,次日清晨,趁着天光未亮,苏齐又出发去了县城。
这次他要去采购些笔墨纸砚,再给自己添块印章,为接下来的闭门读书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