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酒客问道:“你听说了吗?关于道会司的。”
另一酒客回道:“道会司不是同黑莲花教一样,被一锅端了?”
“不是这个,据可靠消息,道会司的鲁道长同黑莲花教的圣女一同逃去了山东。”
“真的假的?他们一起逃了,岂不就是私奔?果然传言是真的。”
“哈哈哈”
随即一串不堪入耳的话传入苏齐耳中,他掏了掏耳朵,心道:这两派头头聚在一起,莫非是打算死灰复燃?
刚想到这种可能,就听那两个酒客说了:
“那两人合并重组了一个新的教派,正在山东开坛设道,招揽教众。”
“那朝廷岂能坐视不理,肯定要派官兵去围剿啊!”
只听一个酒客摇头道:“这次可未必围剿得动。”
“这是为何?”
“因为靖王公开支持他们设立新的教派。你想想,靖王是谁啊,那可是当朝皇上的亲叔叔。
而且山东是靖王的地盘,皇上能因为这件事,随意派兵到其地盘上去吗?”
“怎么不可能?”另一酒客问道。
这话苏齐也想问,恰好那位酒客成了他的嘴替。
那个嘴巴利索的酒客立马道:“你傻啊?若是皇上与靖王兵刃相见,岂不是给了靖王出兵夺权的理由?”
哦,原来如此,苏齐点头。
当今皇上刚满十五岁,登基两年,妥妥的一个少年天子。
老皇帝驾崩前,将皇位留给了年幼的皇帝,同时留下的,还有几个年富力强的藩王,他们都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在苏齐看来,小皇帝周围虎狼环伺,这样的组合,随时都会上演夺权大战,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而靖王,乃是几个藩王中实力最强的,山东作为其封地,自然是靖王的一言堂。
他想保谁就保谁,小皇帝还能强夺不成?
难怪那姓鲁的和什么圣女,敢再次开坛设道,背后靠山强硬啊,谁敢对他们不利,就恁死谁!
不过幸好本朝有法定,若无天子的圣旨,藩王不得随意离开封地,否则以谋反论处。
只要小皇帝不主动派兵到靖王的封地抓人,那靖王就没有借口出兵。
只任凭几个小丑在那做戏,背后之人看戏就行,如此朝局才能相安无事。
对于这些,苏齐只是在耳边过了一遍,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他如今主要的任务,就是顺利通过院试,其他的对他来说,还太遥远,实在犯不着花精力去考虑。
那两个酒客还在聊着,但苏齐已经拉着张敞直接走了。
明日还要参加院试的附试,得抓紧时间回寓馆去复习。
临时抱佛脚不一定有多大效果,但抱一下,心里能安慰不少。
回到寓馆,苏齐看了一会《小录》,早早洗漱上床睡觉,养足精神好参加明天的考试。
能不能顺利成为秀才,就在此一举了。
第二日,天还未破晓,考生们就都起床梳洗,检察考篮,然后去饭堂吃完早饭,又相携着奔赴考场。
考场上外早已排起长龙,考生们个个面色肃然,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毕竟这一场至关重要,谁也不想输在这关键一局上。
可是,这七八百名考生中,能顺利过关的,不超过三成,也就是说,有很大一部分是要被淘汰的。
考秀才就如此残酷,更不用说往后的考举人,考进士了,说一句“踏着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院试第二场开始了。
老规矩,拿到试卷,先仔细审题。
第一题考的是经文,题目是这样的: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出自《尚书.大禹馍》,这题稍稍有些难度,但也难不倒苏齐,因为他有《小录》。
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
这六样东西,被称为“六府”,是天地大自然用来养育万物的生灵。
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圣人之德就体现在处理好政务,把“六府”都安排好,就叫“惟德”。
表达清楚这层意思后,再把孟老夫子的“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这一长串论王道的经典名段默写下来,这题就算解答完毕了。
苏齐刷刷刷很快答完了这一题,接着看第二题。
一看这题,苏齐乐了,因为这是一道数学题。
只见题目是这样的:此次旱灾,青州府境内共收到各方捐助文银两千一百两,已知,小善人比大乡绅多五人,而大乡绅比小善人平均每人多捐文银十两。
问:小善人与大乡绅分别捐了文银几何?
这道一看就是二元二次方程题,作为理科生的苏齐,解答此题,几乎都不用费脑子,分分钟给出答案。
但需要注意的是,他得用古代的算法来写解答过程,这个就要费些时间了。
苏齐在草稿纸上将答题过程罗列了出来,检察无误后,再誊抄到试卷上。
誊抄的时侯还要特别小心,因为这种带坑的时文对考生的要求很高,考生答题时,不仅文笔要跟得上,还要随时注意每行的字数限制。
因为一旦超字,那就是束股失败,如此一来,整篇文章也就白写了。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一旦考生写嗨了,刹不住车,那就会错失一次登科的机会。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头上,苏齐写的时侯格外小心谨慎,随时眼观六路,还时不时停下来,查看一下全局。
就这样,等他将整篇时文都写完的时侯,感觉笔杆都快握不住了,因为他的手心都是渗出的汗水。
他忙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以免污了试卷。
此时离考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又就将试卷从头到尾都仔细地检察了一遍,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才摇铃交卷。
走出考场,看到场外空有他一人,苏齐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提前交卷的。
不过没过多久,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很多考生还没写完,直接就被衙役哄出了考场。
出考场的考生汇聚在一起,讨论那一道数学题:
“为何会出算术题?我完全没有准备啊!”
“我也是,从来没想到,院试会出如此之难的算术题。”
“怎么办?难道都栽在这道算术题上了?”
......
听了一耳朵唉声叹气的议论,苏齐才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最后一道数学题,居然是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