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飞章是让自己将署名添上?
这让苏齐想起,上一次帮海知县绘制猛虎图的情景,两人作画都是同样的目地,为了送人。
于是苏齐很有眼色的推辞了,并拱手道:“此画得益于先生书房里的藏书,可以说,若没有先生,此画也不能成。”
苏齐的意思很明显:这画,署上六如先生你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霍飞章何许人也,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不必如此。”
随后,提笔在画上题了几个大字“大圣朝疆域图”,题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接着又在图的左下角,标注了一行小字:东白先生于某年某月绘于......
写完这些,他毫不在意地出了书房。
苏齐倒是愣了愣,六如先生不但帮画题字,还署上了自己的名号?
果然是自己格局小了,如他这般人物,完全没有必要,也不屑冒名顶替。
真是既荣幸又惭愧,他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向六如先生道歉。
想到这里,他急忙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花园的凉亭里就坐。
下人随即奉上热茶,苏齐端起茶杯,不要意思地说道:“先生,方才我......呃,特此向您赔罪。”
说着就将茶一饮而尽。
霍飞章此刻心情不错,只说道:“小事,不必介怀。”
随即也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吹了吹,然后小饮了一口,眯眼陶醉般地回味。
苏齐这才记起,方才饮的茶乃是上等的好茶,此时还感觉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观六如先生,才真得像是在饮茶,
而自己,则像是头傻牛在灌水,完全不懂风雅,真是惭愧。
日后定要好好学习学习。
这时,霍飞章突然问道:“你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苏齐忙收回心神,恭谨答道:“往日里除了看科举相关书籍,还会涉猎一些地理方面的知识。”
嘿嘿,就知道你会问,爷早就提前打好腹稿了。
“原来如此,难怪你能画出如此精细的疆域图。”
霍飞章自以为明了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觉得读书的意义何在?”
自己之所以读书科举,不就是为了赚钱,当官,出人头地么?
但若真要这么回答,肯定会被大佬鄙视,之前好不容易赚来的好感,说不定立马就会被收回。
既然不能实话实说,那就给大佬画个大饼呗。
于是苏齐在心里整顿了一番话束后,就开口答道:
“对我来说,读书用以修身、明理、做人。
读书能使我,在面对黑暗,经历痛苦时,还能保持冷静和静心,这也是读书带给我最宝贵的财富。
庄子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限的。
当我读的书越多,我就会变得越谦卑,对未知世界也会越来越敬畏。
日后走上官场,才不会因为自以为是的鲁莽,而犯下大错......”
啊呀,大饼画嗨了,最后一句怎么把心里真话给说出来了?
苏齐忙止住话头,偷眼察看眼前人的反应。
只见霍飞章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意味深长。
“说得不错,不过若一味地谨小慎微,会错失很多机会,年轻人还是要有些冲尽才好。”
苏齐忙一副受教的模样,点头称是:“多谢先生指点,学生谨记在心。”
“你近弱冠之年了吧,可有取字?”
苏齐忙诚实摇头:“让先生见笑了,学生家中并无长辈赐字。”
在古代,名和字是不一样的,而一个读书人,通常既会有名又会有字。
名用于给长辈称呼,若晚辈直呼,就属于不敬。
而字则宽泛多了,即可用于长辈,也可用于平辈,往往在成年后由长辈赐得。
苏父一年前去世,苏家族里的长辈就不提了。
虽然之前也读过私塾,但只有教书先生,没有正式拜的师傅,如今还没有字,也就说得过去了。
那么,六如先生突然提起这件事,莫非......
苏齐终于回过味来,大佬这是有意要给自己赐字?
若赐了字,那自己就是六如先生的记名弟子了!
之前自己以“六如先生的学生”自居,那也是厚着脸皮倒贴,
如今先生竟然主动提出,给自己赐名,那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记名弟子也是弟子。
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于是他忙借机求道:“恳请先生赐字!”
霍飞章轻抚美须,凝思了片刻,开口道:“我观你处事张弛有度,追求致知格物却不迂禁锢,
虽腹有才学,却不骄不躁,日后或能有所成就,就赐你‘少彦’二字吧。
望你今后能不忘初心,他日为官之时,能为朝廷做一番贡献。”
少,指年轻有为;彦,指有才学、德行的人。
六如先生是夸自己德才兼备吗?
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苏齐有些心虚,但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
“少彦两字实在是妙,能得先生赐字,真乃学生有生之福,请受学生一拜。”
说着,苏齐就撩开衣袍,跪拜了下去,这也算是行拜师之礼吧。
霍飞章端坐不动,微笑着接受了,显然对这个弟子还是满意的。
两人的关系由此变得更加亲近起来。
苏齐心里一阵悸动,打算趁此良机,提个不情之请。
于是他再次拱手道:“少彦久闻先生医术高明,想请先生援手救助一人。”
“你要我去救何人?”
苏齐见六如先生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忙回道:“一年前家父去世后,家母就一直瘫痪在床,终日汤药不断。
少彦想恳请先生替家母医治双腿,即使不能让她重新站起来,能让她双腿偶尔活动活动,也是好的。”
霍飞章点头:“少彦孝心可嘉,你可知你母亲的腿疾是如何引起?”
“这,学生也不清楚。”
苏齐是真的不清楚,因为原主也不知道,他一穿过来,苏母就瘫痪在床了。
而且苏齐对中医没什么研究,更看不出苏母的腿,到底是中风还是别的什么,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霍飞章见此,说道:“既如此,改日待我亲自上门,去替你母亲诊断。”
苏齐大喜,又跪下磕了个头:“先生大恩,少彦铭感于心,他日定当重报。”
“起来吧,一切还等我看过之后再说。”
“是,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