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间向后推了,现在几人都留在罗刹府,夜君泽有时也会过来陪他们聊聊天。叶灵煊醒来,睁眼,没有看见萧彧宸。他平时就算醒了也会等她醒来一起下床,今天怎么先出去了?叶灵煊皱着眉,揉着几把散乱的长发,下床后洗脸梳妆。打开房间的门,一股冷风灌进来,她缩了缩脖子,本打算回屋再添件衣裳,余光里捕捉到一个红色身影正在院中舞着剑。冰天雪地中,飘摇的红格外的显眼夺目。那个人正是心迢。心迢的双亲都是世外仙岛上的毕方,和玖芊如一样,都是误入这里的。千年前那个混乱的时代里,所有人都对这一双灵兽垂涎着,为了捕捉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人,还是兽,产子时都是最虚弱的,贪婪的修仙者们算好了这个时间,对两只灵兽进行打压,两只灵兽被逼到了浮影山。修仙者们见两只灵兽是要往山里深处去,他们又拦不下来,一狠心就在兵器上淬了毒,拼了命的把毒刀和毒箭全往灵兽身上招呼。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呵,最后两只灵兽都没能活下来,他们一身的灵力,都封入了一颗刚产下来的缠绕着翼兽独有的兽纹的灵蛋上。一位青衣男子路过,可怜他们,将这枚新蛋做了伪装,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白色灵蛋,任谁见了,都以为那只是一枚没有任何价值的灵蛋。陆青的所有动作,都被躲在暗处的无相鬼盗窥见得一清二楚。在叶灵煊等人前往泫罗海时,心迢得到罗刹王的指导,静心修炼。在叶灵煊与黑焰在她神识里缠斗时,她将父母封印在她体内的灵力成功解封,修为进阶,由于契约的关系,叶灵煊也直接进阶到了元婴。根据罗刹王拿到那块玄铁时说的那句话,叶灵煊也觉得,这一切,无相鬼盗都已经算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可怕。谁都不愿就这么被谁牵着鼻子走,可布置这一切的,是那个魔鬼。摸不清她的目的,也只能被她牵着走。心有不甘,却又挣脱不开。心迢也看见了叶灵煊,她转过神身来,向她微微颔首道:“主人,醒了。”
眼神、语气、神态、所有的都是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就算在这里多呆了几日,她也还是未曾习惯这样的她。或许,从她缩回蛋里就不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那个天真的心迢是不会再回来了。叶灵煊浅浅应道:“嗯。”
这才转身,回了屋里添了件衣服。正堂里,萧彧宸正在陪着一位耄耋老者,夜君泽坐在他们对面,记忆中,他好像不曾这么有过耐心。叶灵煊走过去,朝着老者微微点头,坐到萧彧宸的旁边,低声问他:“谁啊?”
老者听了,笑了笑,语气和蔼道:“灵煊,好久不见,就不记得问我了。”
萧彧宸道:“是我师父了。”
他转过头,对着酒又醉道:“师父你变成这样,灵煊认不出来也实属正常啊。”
叶灵煊错愕着,手足无措,她没有想过,酒又醉也会来这些地方,更没有想过他也知道萧彧宸的身份。萧彧宸呷了一口酒,道:“我考虑要不要做这个城主的时候,还是我师父帮我做的决定呢。”
叶灵煊还是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酒前辈,你今天来这是……”“阿无的意思。”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她已经死了,所以让我来这里看着你们点,别到时候去搞破坏。”
酒又醉提起腰间的酒葫芦,打开,啜了一口酒,又道:“而且不止我来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会来。”
叶灵煊未加思考就脱口问道:“是秘隐楼的人?”
所了解的,和无相鬼盗的关系较近的也就这些人了。酒又醉浅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答案。罗刹王这个时候走进来,接着道:“来的人是苍和大陆上至今活得最久的一个。”
“最久的……”萧彧宸大拇指放在下巴下,食指在上摩挲着下巴,思量道:“莫非是……苏茕?”
苏茕也曾被请到昊沧修学院做讲师,是为十人特训而安排的其中一位导师之一。他在特训里被安排为音术师,看起来比欧阳还要多余。音,其实也可以被归为幻术里面的一类,是一种通过破坏人的听觉,从而让人产生幻觉的一种手段。苏茕不一样,他到那里好像只是给他们讲一两段小曲,然后在为他们吹奏一两曲,就这样,他的一堂课也就结束了,是位正真的音乐老师。他们上课时也不知道学这个有什么用,但还是听着,而且苏茕吹的曲子,是真的好听,也就当做是放松娱乐吧。罗刹王颔首道:“对,就是他。”
萧彧宸不解:“他来做什么?不会又是无相鬼盗的安排吧?”
罗刹府门前,一身素衣的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的一把油纸伞挡住了他的脸,伞上绘着的图案,犹如冰天雪地了开了一簇簇红艳的雪梅。他停在门前,看门的门卫走来问他:“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罗刹王请来演奏的伶人。”
苏茕活了多少岁,没有人知道,但是肯定是比无相鬼盗和万俟容活得还要久。最初的他只是一个伶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只要给他一把笛子,横在他的薄唇前,他就能吹出百种花样,后来也不知如何就走了修仙这条路。大概,是畏惧死亡吧。“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扒一扒小鬼的身世。”
罗刹王似乎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了。他话音刚落,院子中就想起来清朗的男音,如清泉石上过般明朗。“她的身世有什么可扒的,还不都是爹娘生爹娘养的,与常人又有何不同?”
伞面被稍稍抬了起来,那双男子的脸也浮现在众人眼前。叶灵煊朝来人看去,与那天在青竹山看到的一样,什么都没变,苏茕就是有那么一股魔力,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有着足以吸引人的魅力。大约因为曾是伶人的原因,所以他的身上有着一股阴柔的美。多一分则太妖,少一分则太作,而他身上的那股气质,不多不少,刚刚好。酒又醉开口问道:“你也是为了无相鬼盗的事来的吗?”
苏茕收了伞,立在正堂外,边走进来边说道:“算是吧,不过让我来的人是万俟容。”
“可是苏前辈,你不是我师父的好友吗?”
乐正樱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站在苏茕身后。苏茕转身,朝她望去,低低的笑了一声:“这与是不是好友无关,不过,这的确是他们两个人的意思。”
“如果是我师父的意思的话,她是不会就这么甘心的死在万俟容的手上的。”
苏茕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指着一个位置道:“你也坐下吧。”
苏茕的态度很温和,乐正樱也就没怎么拒绝。“下个月的那场战役,细算起来应该算是曜心宫和狂澜宗的事。”
“狂澜宗?”
叶灵煊小声念着。这个名字不止叶灵煊没有听过,连乐正樱也没有听过。酒又醉,罗刹王这两位上了年纪的,看反应,应该是知道的。苏茕解释道:“狂澜宗,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散了,而万俟家就是狂澜宗的分家,现今最后一个狂澜宗的宗家弟子是若空宗的大长老水听月。”
叶灵煊觉得还是好晕:“曜心宫和狂澜宗的事,要打也应该是风煦和水听月打才对啊,不对,怎么扯到狂澜宗了?不是风煦为无相鬼盗报仇吗?”
苏茕认真的想了想,宛然浅笑:“好像确实是跟狂澜宗没有任何关系。”
不会没有任何关系的,叶灵煊想,既然苏茕会提到,那他刚刚一定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得不停止,大约是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吧。“反正我来这里就是监视你们的,酒又醉在这里看着萧彧宸和叶灵煊,而我则在这里看着你,乐正樱。”
乐正樱神情漠然,坦然道:“我的确是打不过你,不过我师父就没有交代过谁没看着玄前辈吗?”
苏茕依旧处之不变,脸上还是那副温柔款款的笑意:“玄逸狂那边,自然是有人管着他,那个人嘛,便是……”他拉长了声调,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卫凌。”
现在所有的有利情况,都倒向了万俟容那边。苏茕既然说得出口,那他应该是有准确的情报,而且卫凌对于无相鬼盗的死接受得那么坦然,还能笑得出来,让人真的怀疑他到底是谁的契灵。现在罗刹王应该是保持着中立,谁也不帮,就在那里看着。乐正樱起身,冷睨着苏茕:“既然如此,那从今往后,苏前辈可要守好了,千万别让我跑出这里。”
“那没意思。”
苏茕摆着手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就赌万俟容和风煦,谁输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