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九江的清洗在楚南的主持下继续,这个冬天估计都不会停下来,刘晔说的问题楚南想过,但几百年后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八十的人该考虑的。
不能因为明天的不幸就放弃了眼下可以得到的幸福啊。
“夫人真想收揽她二人?”河边,正在给小白蛟清洗的楚南见吕玲绮失落的回来,有些不忍,妻子是那种认定一件事就会坚持做下去的,但这俩女……其实楚南不是太看好。
首先是身份,桥家乃是庐江大族,现在整個庐江、九江有名有姓的给楚南杀的差不多了,就算俩姑娘涉世未深,但她们老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吧?
总不能杀了人家爹,还要人家来效忠的,没这道理,楚南更倾向于将此二女除掉,一了百了,放了的话,这两女人的天赋有些强,稍加训练,日后指不定能有多大破坏力呢。
但看妻子还是这般坚持,楚南有些心疼了。
“妾身……”吕玲绮张了张嘴,看着丈夫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楚南有些心疼。
“为夫帮你,不过如何做,得听我的。”楚南看着吕玲绮道:“放心,不会用任何胁迫手段。”
“多谢夫君。”吕玲绮往楚南身边靠了靠。
“这第一步,不能再去找她们了,她们如今对你处于厌恶心理,你越去找,她们对你越是排斥。”楚南想了想道。
“不找,如何说服?”吕玲绮疑惑道。
“让人明白道理,讲道理的效果绝对是最差的。”楚南笑道:“夫人看好便是。”
接下来,楚南下了一道政令,春耕在即,上天有好生之德,为避免田间劳力缺失,那些犯官家眷,直系之外的,若愿意为衙署劳作,可以减免罪责。
人已经杀的差不多了,再杀下去,有矫枉过正之嫌,正好借此机会将多的人放掉,但不能直接就放掉,得做劳工来减免罪责。
能免一死,这些人自然愿意,而后楚南将这些人分批打散,发放到乡间,开春之前,先要做好自己的住所。
如此,过了三日,大规模的安置行动已经开始。
“主公,桥蕤带到!”周仓将桥蕤带到楚南房中。
“桥将军,这算你我第一次见面。”楚南写着书笺,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埋首案牍之间,做出很忙,你不是很重要的样子,淡然道:“其实如何处置将军,在下也有些犹豫,按说,是该被清理的一批。”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桥蕤冷哼道。
“既然叫你来,便是不准备杀你。”楚南抬头:“不过将军若是执意求死,南也可成全。”
桥蕤皱眉看着楚南,没有说话。
楚南终于写好了案间文案,将笔悬在笔架之上,这才看向他道:“你膝下无子,只有两女,说白了,已是绝户,杀与不杀,其实并无区别,桥家田产,已经充公,别问为何,你是起兵与我军作战,并且不愿投降的,这些东西,不可能给桥家留下。”
“若是如此,便能活我父女性命,些许家财,拿去便是。”桥蕤冷哼道。
“莫急,我说了,将你们归入庶族之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朝廷种地三年,三年内,你们家会分二十亩,田税需有五成上缴,余下的可以自行处置,如此三年后,若是愿意留下,二十亩田可以继续耕作,赋税会降到二成,此外多一成租税,若不耕作,衙署会自动收回,若能接受,随时可走,若不能,稍后周仓会带你父女三人去法场砍头。”楚南说的很随意。
“老夫……”桥蕤叹了口气道:“早想过这田园生活,多谢使君成全。”
“那便去准备吧,明日会有人送诸位去往耕作之处,将军也莫要想跑,庐江境内,将军走不了!”楚南看着桥蕤笑道。
“放心!”桥蕤冷哼一声道:“我桥家还是有些信誉的。”
“那便好。”楚南点点头道:“周仓送客。”
说完,继续摊开一卷竹简,忙自己的事情,好似桥蕤的事,真的只是顺手处理一般。
桥蕤一直走出了楚南的衙署,回头看了看衙署方向,这才松了口气,能活着总比死了好,等在这里待满三年后,便去江东投亲,吕布此等治理之法,终究不能长久的。
回到家中,果然见二女也被放回来了。
“那楚南可有欺负你二人?”看到两女安然无恙,桥蕤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下了,不过随后又警惕起来,拉着二女仔细端详,这楚南放自己离开,不会是借此欺负自己两个女儿吧?
桥颖与桥舒闻言茫然的看向桥蕤:“父亲为何有此问?女儿只是当日交战时见过楚南,那楚南却是从未见过女儿。”
“这些时日他未曾见你们?”桥蕤有些诧异,自己两个女儿什么样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会有男人对自己两个女儿不动心?
两女茫然的摇了摇头,桥舒皱眉道:“倒是他那妻子,常来想要我二人为她效力,哼,当日打我二人时可狠了,阿姊到如今腹部都隐隐作痛!”
当日交手时,桥颖被吕玲绮一拳打飞,到现在内伤还没好全,可见这一拳有多狠。
“效力!?”桥蕤古怪的看着两个女儿。
“嗯,她说女子其实也能杀敌立功的,只是女儿并无此想法,是以未曾答应。”桥颖点点头道:“后来,似乎也是死心了,未曾再来。”
“哼,不愧是吕布之女,竟如此离经叛道!”桥蕤冷哼一声道。
“这个,女儿倒也觉得不差,谁说女子不如男?当日作战时,那些刘勋麾下兵将也不见比我姐妹强。”桥舒对此倒是有些不满,她觉得吕玲绮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没错,只是恼恨她下手太狠,是以才颇为排斥。
“混帐,修得说此离经叛道之言!平白的跟那吕家女一般,岂非自降身份?”桥蕤冷哼道。
“虽说讨厌她,不过……”桥舒看了看父亲道:“人家是有真本事,当日一人之力拦截,不但我姐妹,还有那刘勋、刘晔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对了,还有爹爹~”
“……”桥蕤怒视自己女儿:“女子本柔,如此凶残,如何得遇良人?他日便是勉强嫁人,也难得安生。”
“爹,她夫君不是楚南么?听说夫妻感情甚好。”桥舒古怪的看了父亲一眼道:“那楚南听说也是颇有本事的俊杰呐!”
“黄口竖子!”桥蕤冷笑一声道:“得志猖狂几日,他日必不得好死!”
桥舒还想再说,却被姐姐敲了敲脑袋:“莫要再气父亲了。”
随即转头看向父亲道:“父亲,家中被抄封,接下来该如何?”
家产都被抄没了,对于自小衣食无忧的二女来说,不太理解这代表着什么,她们眼下最关心的是要住何处?
“此番虽得赦免,却需为朝廷耕作三年,明日楚南会派人将我等送至住处,接下来三年,便要在那边居住了。”桥蕤叹了口气,自己苦些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两个女儿啊。
“无事的,此番能免于身死,已是好了太多,女儿听说,不少家族都没了~”桥颖帮三人整理着行礼,一边笑道。
“还能住一晚,明日便难有这般住处了。”桥蕤叹了口气,女儿没过过苦日子,大概她们心中,也只是每日少吃些,不明白楚南这一招的真正意义啊,有时候活着未必就真的好,只是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桥蕤又实在狠不下心来让她们去送死。
挨过这三年,应该会好许多吧。
次日一早,有人过来催促他们父女上路,果然没有任何特别优待,至于去何处,是通过抽签来决定的,楚南拿下庐江后,将很多地方都打散重组,有的是流民组成,有的则是本地人,总之很多。
他们抽中的去处是一处寡妇庄,多是死了男人的寡妇组成,这年代,随着战争的延续,女多男少已经成了最大的现状,这种满庄寡妇的地方不多,但没个地方总有那么一两处。
“我等住何处?”桥舒见那衙差要走,连忙叫住道。
“此处便是,想要大一些,可自己动手造,西南边二十亩地都是你们家的,在那里盖房也可。”衙差显然没见过这般美的女子,低着头不敢看人。
“自己盖!?”桥舒愕然道。
“有劳了!”桥蕤叹了口气,示意对方离开,而后才带着二女进入那茅草屋。
只有一室,两张毛草铺的塌,连个桌案都没有,茅草屋外,有几件简单的厨具,这……
桥舒看向父亲,又看了看姐姐,这就是她们未来要住之处?感觉家中茅厕都比这里宽敞。
“父亲,不如走吧?”桥舒看着父亲,撺掇道,她们又不是普通人,要走的话,还是没问题吧。
“此处当有桌案!”桥蕤一挥手,但见胸前青气涌动,但青气中却夹杂着一股黑气,言出法随并未生效。
“民怨?”桥颖皱眉道:“父亲怎会有民怨?”
“民怨在身,若不能将这民怨清除,便是走了,此生怕都要受民怨反噬之苦!”桥蕤叹道。
父女三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