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听说茶馆的说书先生在打听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也不知道是出了啥事……”两个女生聊得热络地进店,夏玥帮她们做完奶茶,收拾东西准备提前回家。敖辰被派了新任务,已经许久不来奶茶店了,夏玥隐约听说是跟尤子惠有关。谢冠言似乎是掐准了女孩高度敏感的弱点,让一根筋但是为人真诚的敖辰去同她相处,以期能擦出火花感化她,真正解决掉这个隐患。夏玥跟谢冠言打过招呼后,先一步离开了奶茶店。她刚走片刻,玻璃门上的招牌又发出磕碰的声响,谢冠言头也不抬,以为是她又折返回来了,“忘拿东西了?”
来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吧台前。谢冠言余光扫见雪白肌肤上张扬的刺青,脸色一沉,缓缓抬起眼。女孩穿着深V短上衣,外面挎着大红的外套,露出的肩膀上纹着大片骷髅玫瑰,漂染成雾霾蓝的长发挽在耳后,发梢一直垂到吧台上。金色的眉钉和眼角的伤疤,都给她漂亮的脸蛋平添上狠戾。谢冠言下意识想喊人送客,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没有能使唤的人,堪堪止住话头。碍于有其他客人在场,他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欢迎你,魏晗。”
“怎么对追求者这么冷漠啊,老大,避我如蛇蝎。”
女孩笑容灿烂不减,朝谢冠言凑过去,半个身子都趴在吧台上,宽松的外套下隐约可见纤细的腰肢。谢冠言不自觉后退一步,错开目光。魏晗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用精致的美甲轻叩台上的饮品栏,“老大……啊不,应该叫店老板,请我喝一杯呗。”
魏晗若是以下属的身份自居,谢冠言尚能命令她离开,可她自诩是客人,那么作为奶茶店的老板,他就没有立场逐客。女孩的打扮太过惹眼,已经陆续有客人留意这边的情况了。谢冠言踌躇片刻,还是妥协地回身去做饮品。魏晗也懂得适可而止,规矩地落座,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我听说晋卓川最近很活跃,天天在你的心上人周围刷存在感。”
魏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谢冠言的反应,不放过他任何微小的情绪反馈。她在组织里也颇具声望,消息很是灵通,尽管谢冠言和晋卓川的“游戏”没有公之于众,但源于女生特有的敏锐直觉,魏晗还是猜到了个大概。谢冠言捏茶杯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魏晗有意激他,继续调笑道,“现在这个情况看似死局,其实也挺好破的,只要你‘移情别恋’,跟我在一起,晋卓川也就会放过那个妹妹了……”“啪!”
茶杯被大力拍在吧台上,顿时横生裂纹,店内的客人纷纷扭头看向声源处。谢冠言缄默不语,褐色的眼眸像是最精美的玻璃珠,不带任何感情,折射冰冷的光泽落在女孩身上。魏晗不合时宜地笑了。“谢冠言,你在关于她的事情上,但凡有半分对我时的狠辣果决,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进退维谷的地步。”
魏晗理了理头发,梗着脖子走出奶茶店。她希望让自己的背影尽可能看起来飒爽洒脱。然而谢冠言低头看着泼洒的奶茶,始终没有施舍她所期望的那一眼。熊雨琦没想到会受到晋卓川的邀约,在她印象里,他们仅是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但她仍是换上了为数不多的裙子,背着斜挎包,以极为淑女的扮相去赴约。对于这场邀约的缘由,晋卓川毫无心理负担地信口胡诌,“和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要找最新认识的女生约会……如果给你造成困扰了,真的很抱歉。”
这个说辞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熊雨琦散去了最后几分疑虑,“不碍事的,我刚好出来散散心。”
就在这说话的间隙里,晋卓川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左侧,把她和湍急的车流隔开。体贴的细节总是更容易打动女生,他作为一个老练的“猎手”,深谙这个道理,于是游刃有余地设计好每个小动作。刚从奶茶店离开的魏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咂舌。别说熊雨琦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即便是流连花丛的她,面对这样一个帅气体贴的男生,也难保不会动心,乖乖上钩。魏晗对晋卓川的态度很微妙。在地下组织里,她是谢冠言的下属,和他是对立阵营。但出于私心,她对晋卓川的胜利倒是喜闻乐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魏晗顽劣地勾唇一笑。介于谢冠言对她的糟糕态度,她不介意助敌方一臂之力。正相向而行的晋卓川同样注意到了她,他之前做过功课,对谢冠言身边的人都了解一二。魏晗,女,二十二岁,高中文凭,混混出身,凭借不要命的疯劲一跃成为组织里的女打手,现在是谢冠言的狂热追求者。晋卓川刚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魏晗的信息,便看到女生直直地朝自己走来。“帅哥加个v嘛。”
她极为熟练地搭讪,裸露的肌肤白得晃眼。晋卓川在对上她的目光后,立即心领神会,顺势把熊雨琦往身侧一带,“抱歉,恐怕不太合适。”
魏晗创造了这个拨撩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熊雨琦云里雾里就险些被人勾进怀里,耳尖一下子就发红了。魏晗嘴角的笑意不禁扩大,“那你可盯紧了,别让人抢回去了。”
撂下意有所指的话,她哼着曲扬长而去。熊雨琦听得满头雾水,此事却被晋卓川三言两语揭过了。得意于游戏顺利进行的同时,晋卓川又隐隐觉得无趣。还没有掀起风浪,鱼儿就乖乖咬钩了,真是毫无挑战性。但他很快压下这一点不忿,继续维持绅士体贴的人设,和熊雨琦并肩前行。魔界妖魅从营帐里走出来,一处篝火旁边聚集了数十个魔族,言语粗鄙地互相开着玩笑。尽管哄笑声并未停止,但妖魅知道他们在默默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奥德对她的态度很微妙,连带着他的部下立场都很模糊。他们想把妖魅当作普通士兵对待,却又忍不住猜疑、忌惮、防备。妖魅表面上在营地里来去自如,实际上每时每刻都被无数眼睛密切注视着。她稍有异动,这里的兵卒都会采取行动。她毕竟曾是魔将,是魔主的心腹,如今被轻率地流放,而她恰巧选择投敌,很难不让人去揣摩其中深意。妖魅知道自己不受信任,也无意去证明,只每天在营地里闲逛,并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却意外发现了不少耐人寻味的细节。这些所谓的“暴民”大多有打磨兵器的习惯,虎口处皆是一层厚茧。妖魅很快意识到,除了少数为掩人耳目的民众,这个阵营半数以上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鎏钬没有骗她,暴乱并不是巧合,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夺位。妖魅侧耳倾听帐外狂风大作,恍惚想到,魔界或许要迎来数百年间最难熬的一个凛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