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傅兰鸢的小院里,在刘嬷嬷的吩咐下,荣王府的厨子还真的一天只给她送了一碗米饭,一小碟青菜。这么多东西,还是两个人的伙食。
傅兰鸢看着这些发愁,如月也发愁。
好歹这个小院中没有别的下人,否则这么点东西,早就饿死了。
也得亏如月是吃过苦的,打了水,烧开,将那米饭煮成粥,主仆二人也将将能不饿死。
七八天下来,吃不饱又得天天跳舞,傅兰鸢早就饿的两眼发昏。可荣王自从那日之后好像突然忙了起来,一次也没来过她这里,让她连个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姨娘,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月心疼,这几日她们两人虽然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可是活动的却不一样,她都饿的发慌,更何况傅兰鸢。
“可荣王妃吩咐了,若是谁敢给我吃的,就活活打死。”傅兰鸢有气无力靠在柱子上,方才她跳舞的时候身子一软摔了一下,刘嬷嬷才心慈手软让她休息一会儿。
可她清楚,休息不了多长时间的。刘嬷嬷是宫里的教引嬷嬷,有的是见不得人的法子。这几日,她们这些姬妾可真领教了不少。
什么蹲礼,什么坐凳,什么落花,听上去都是一个个文雅正经的词,实际上却一个个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惩罚手段。
所谓蹲礼,其实就是让姑娘钻进一个笼子,脖子在笼子上面,身子在笼子中,可那笼子刚刚好能让人蹲着,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蹲的时间长了,四肢肿胀。
坐凳更恐怖,一个鼓凳,中间挖空,下面则是长长的竹签,犯了错的坐上去,腿一软就能扎的下半身鲜血淋漓的。更惨烈的是,擦干净血迹,却一个伤口都看不见。
这些都是风月司里面调教舞女专用的手段。毕竟跳舞的姑娘都身娇肉贵,不能打不能骂,却不能不罚。刘嬷嬷深的其中真传,也将这些手段带到了荣王府里。
荣王妃很清楚刘嬷嬷会些什么,对这种事情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人命,对她来说无所谓。
傅兰鸢见过一次就乖巧了很多,一点都不敢忤逆刘嬷嬷。
“姨娘,要不奴婢悄悄去外面给您买些东西吧。”如月灵机一动,悄声说道。
“还是不要了,若是被人发现,你也得受苦。”傅兰鸢原本想点头,却很快摇头。她身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如月,若是她出事,那她也活不下去。
再说了,只是饿肚子而已,她忍得住。
“姨娘可休息好了?这边都在等着您开始呢。”刘嬷嬷拿着竹条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问傅兰鸢。
“好了,好了,多谢嬷嬷。”傅兰鸢连忙借着如月的手站起来,往众姬妾中走去。
刘嬷嬷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冷笑了一声跟上。
今儿个要练的舞是最后一部分,傅兰鸢作为领舞,自然是重中之重,刘嬷嬷借着机会没少抽她竹条。那竹条跟长了眼睛一样,专往不容易看出来的地方招呼,抽的傅兰鸢泪眼汪汪,却什么都不敢说。
终于等到刘嬷嬷宣布结束,如月一边掉眼泪一边扶着傅兰鸢往院子里走。
“姨娘,您这么下去真的会死的。”
“我,我……”傅兰鸢只觉得头重脚轻,接着脚底一软就歪了过去。
如月手中一重身子踉踉跄跄的也跟着栽了过去,“姨娘,姨娘,你醒醒,你醒醒。”
傅兰鸢哪里还能听到如月的呼喊,只觉得这样晕过去也挺好。傅兰鸢的院子本就偏僻,她们回来的时候又为了图近,选了偏僻的路,这会儿周边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如月哭了好久,又挣扎了好久,一个人都没找来。
“怎么了?”就在如月焦灼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青色的长衫,撑着一把最普通的油纸伞。如月没认出来这人是谁,却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跑过去双膝跪了下来,“公子,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姨娘。我家姨娘,我家姨娘晕过去了。”
连文逸一眼就认出来躺在地上的是傅兰鸢,眉头皱了一下,将手中的雨伞塞到如月手里,快步走了过去,“鸢儿,鸢儿,你听得到么?”
不管连文逸怎么呼唤,傅兰鸢一点回应都没有。思索了一下,连文逸站起身,撩起衣摆,然后弯腰将傅兰鸢背到了背上。
“快带路!”
如月见状,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连忙往前跑去,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傅兰鸢的院子。将她安置好之后,连文逸站在院子里没有离开。
如月跑前跑后的找大夫,去通报荣王,一直到全都结束之后才想起来连文逸。
“今日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我家姨娘就……”说着,如月红了眼眶。
“不必客气,我是连文逸,鸢儿算起来也是我的妹妹,只是她为何成了现在的样子?”连文逸不解,他虽然知道傅兰鸢入了荣王府做妾,却没到会成了现在的模样。
傅兰鸢竟然比刚来的时候生生瘦了好几圈,而且刚才他也发现,有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一道道淤黑暴露在那里,触目惊心。
连文逸心头颤动,前世,傅云盈是不是也遭过这样的罪?
“原来是连少爷,王妃前些日子的赏花宴推后之后说要有什么助兴的节目,让府中姬妾跳舞。刘嬷嬷说姨娘有些圆润,要控制一些饮食才好,所以每日只许姨娘吃一碗米饭一碟青菜,还要每日练舞,于是就成了今日光景。”如月抹了把泪,可算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将所有的话一五一十的给说了。
“……”
连文逸沉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荣王妃此举无可厚非,可也确实有些恶毒。他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你下去给你家姨娘做些吃的吧,若是有人说起来,就说是我说的。”连文逸不好说,却有人好说。如月找去通报荣王的人腿脚也利索,这一会功夫就将事情告诉了荣王。
荣王也不舍得突然就没了这么好的一个玩物,连忙赶过来,刚好听见事情的始末。
如月面上一喜,连忙领命去找吃的。屋子里有大夫诊治,荣王也许久没有看到连文逸,就没有先进去看望傅兰鸢,而是在院子里跟他说话。
“今儿个你倒是赶巧,若是没有你,本王还真少了一个殊色。”
“顺便而已,小生原本是来拜访王爷的,下了雨,想起荣王府花园的竹子过了水会更好看就忍不住去看看,哪知道就碰上了这种事情。”
连文逸行礼,恰如其分的解释了一下。
也确实是如此,连文逸来的时候,小厮告诉连文逸说荣王在书房有要事,不便打扰,连文逸就先离开了书房去花园看竹子,这才碰巧看到晕倒的傅兰鸢。
“无妨无妨,你算起来也是她的表哥,紧张什么。”荣王哈哈笑了一下,拍了拍连文逸的肩膀,“男人嘛,我懂,这女人确实有味儿。”
“我与傅二小姐并没有什么渊源,我姑姑嫁的是傅敏正,而二小姐乃是傅敏德之女,虽说名义上是表哥,却没有什么实际的亲戚情分在。”连文逸慌忙解释,“跟何况现在我姑姑已经离开了傅家,更是没什么关系了。”
“你啊你,自从她那五妹妹被你送到庄子上之后,你的房里没人了吧?没事儿,我这里什么都不多,就女人多,若是你看上了尽管开口,送一两个妾室我还是舍得的。尤其这个傅兰鸢,可以算是我府上数一数二好看的,你喜欢也没什么奇怪的。”荣王摆了摆手,邪了连文逸一眼。
“王爷说的哪里话,我与傅兰鸢也只是见过几次,根本没有什么男女私情,虽说我现在没有妻子,可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清清静静,没有妨碍。”
“真的?”荣王不信。
“真的!”连文逸坚定不移。
“那真是可惜了,说起来,傅家的女儿可都漂亮的绝无仅有。尤其是那傅云盈……”荣王摸着下巴,陷入冥想。
连文逸皱眉,没有接荣王的话。可是荣王却不甘心就此放弃,拉着连文逸到了旁边的廊下,“你是那傅云盈的表哥,听说你们小时候青梅竹马?”
“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只是现在也没了。”连文逸摇头,看了看里面大夫已经出来,忍不住提醒荣王,“大夫已经出来了,王爷可要去看看?”
“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姬妾,不值得本王过去。不过,若是傅云盈躺在里面,本王也是愿意去看看的。”荣王嘿嘿笑了笑,扯着连文逸说道,“你家中没有妻子,怕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味道,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本王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连文逸皱眉,直觉不对。荣王今日在他跟前先提起傅兰鸢,又提起了傅云盈,莫非荣王有些什么动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