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熺查了一遍太子府整个要翻修设计的林子,对赵弢道:“我瞧着还挺好,你非要翻修吗?”
“不用修吗?”
赵弢问道。 赵熺想了想,指着那一片的假山绕着灌木:“那一块我给你重新归置一下,其他的都是小事,花坛换个位置,那边的遮着门窗的树的挪个地儿就行。”
赵弢应是:“那多谢七叔了。”
“没事,明天就将把图纸画出来,再找人给你送来你瞧瞧,要是没问题就能动工,顶多五六天就成了。”
赵熺有一点意兴阑珊,他有些时候没来太子府,还以为这里能大动干戈,给他好好发挥一下,没成想没什么地方需要归置的。 到处都好好的,再弄也是白费钱。 太子这是没事给他找事,还是准备找茬? “那我们走吧。”
宋宁对赵弢道,“殿下可要去新煤山?”
赵弢看了一眼赵熠,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不过,你不是有关于吕止的事情要问我吗?”
“其实就想问一问,关于喜欢谁的问题。”
赵弢凝眉:“他有妻子。”
“嗯,我知道他有妻女,我是指……他精神上的爱人,或许还是一位男子。”
赵弢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吕止的关系,还没有到分享内心秘密的地步。”
又道,“不过,也确实听说过他和李春茹的事情。”
“但由于我没有亲眼所见,并不好说。”
宋宁给他道谢,和赵熠以及赵熺一起出了太子府往新煤山去。 他们离开,赵弢吩咐自己的贴身內侍苏子安:“你去问一问,是吕孝仁请小宋查的吕止失踪案,还是小宋主动请的。”
“太子爷,他们来的时候奴婢就让人去问了,是吕大人大前儿在宫里的时候就和小宋大人提了一嘴这个案子,前儿晚上估摸着是喝酒忘了,昨儿小宋大人特意在衙门口等的吕大人,跟着吕大人回的府中,估摸着就是说的这事儿。因为从吕府出来小宋大人就找了齐王爷,两个人摸黑去的李春茹家里。”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小宋主动查的吕止失踪案。”
赵弢端茶喝着,坐着的摇椅微微摇动着,他若有所思道,“计春对江匀文打过招呼,说多刁难罗子章他们遣去的子弟门生,你觉得父皇是什么意思?”
苏子安和乾清宫的计春、坤宁宫的田赋兴以及齐王身边的常玉都曾经是先帝身边出来的內侍,常玉年纪最大资格最老,先是跟着先帝,先帝知道他沉稳,就让他带着田赋兴一起去伺候当时才进宫的皇后苗氏。苗氏生了赵熠后,常玉就主要伺候赵熠,田赋兴则一直跟着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 而苏子安是后来赏给的赵弢,计春则是很早就跟着赵炽去了太子府做事,还收了徒弟谭仁。 这几位內侍,各个都是聪明沉稳千里挑一过关斩将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苏子安也是。 将来等赵弢登基,他就是掌印大太监,计春现在的位置就是他的。 对于揣摩人心,拿捏时政有时候比主子还有机敏。 苏子安想了想,猜测道:“一点点困难的时候,是最好的结党抱团时机,奴婢瞧着,圣上大约是看出来,小宋大人回来后宋阁老成为总把头的势头又回来了,所以,打算助他们一臂之力。”
“圣上对宋阁老还是偏爱的,毕竟这么多年,无论对先帝还是对圣上,宋阁老的忠心是没有疑虑的。”
赵弢点了点头,想了想:“可我总觉的,我们只猜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我猜不透。”
“圣上心思深不可测,这早就知道的。”
苏子安道,“奴婢瞧着,您现在该多注意齐王爷,奴婢觉得齐王爷和以前不一样了。”
赵弢问他:“怎么不一样?”
“以前齐王爷扎人,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刺猬,不想人接近而竖着刺,现在齐王爷扎人,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苏子安也说不好,但事情一定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那倒是,十叔刚才又威胁我了。”
赵弢道,“一直被他压着,每每看见他,我都在想,原来我爹的太子、如今我的太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都不如天下人知道的十爷尊贵。 苏子安续茶安慰道:“意义大着呢,因为江山还是圣上和您的啊,齐王再张扬也只是齐王。”
“你看他嚣张的,以前先帝护着就算了,反正他生下来就万千宠爱,可我父皇现在也不杀他,还小心翼翼,一直由着他得意张狂!”
“太子爷,这事儿您可别说,圣上的脾气您该知道,他不做的事一定有他不做的理由,对于圣上,您只要听话就行了,毕竟,也没人和您争。”
赵弢懂,点头道:“我就牢骚一下,反正总有他趴在我脚边上哭的时候,总有机会把这二十多年受的气,全部还给他。”
“这就对了。”
苏子安笑着道,“不过,吕大人怎地又查吕止失踪的案子了?那可是新煤山,来来去去带人搜山……圣上也真的好脾气。”
“吕止失踪也确实是古怪,父皇大概也想弄明白吧。”
赵弢叹了口气。 宋宁和赵熠以及赵熺三个人一辆马车,车里长凳窄赵熺坐着扭来扭去:“我就应该坐自己的马车来,躺着多舒服。”
马车分有凳子没凳子的,如赵熠那辆奢华的,自是铺着厚厚的绒毯,歪着躺着都行,还有像他们现在这样坐的车,三面嵌着长凳,人对面坐着前后左右的颠簸,让宋宁想到前一世坐的手扶拖拉机的车斗。 “这也没多少路,怎么走了这么久?”
赵熺受不住了,背太厚一直往外滑,他不得不用脚抵住对面。 赵熠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到了,下去走吧。”
三个人争先恐后地下车了。 “我上一次来这里得也有十多年了。”
赵熺东看看西看看,“云台,那边的山脚是不是有个池塘?”
赵熠颔首道:“不算池塘,顶多是个水洼。”
“不会,这池塘很大啊。”
宋宁指着前面,三个人走到池塘的跟前,赵熺咦了一声,“这什么时候又挖了吗?大了很多,这水是山水流下来的?”
泥水沉底后,水还挺清澈的。 “这还有人钓鱼。”
赵熺走过去,指着边上有人扎着很深的一根粗粗的竹竿,旁边还有个小马扎,他让人将鱼竿提溜起来,上面还勾着一条肥大的鱼,但看着没什么精神了。 “这鱼要死了,看样子被勾在钩子上有些时间了。”
宋宁左右打量,“钓鱼的人呢?”
这雨真的很肥,她下去往池塘里看了看,隐约能也能看到鱼,且都是肥头大尾巴的。 她又退回来,将马扎拿起来,四个脚下的泥没有陷入的痕迹,但鱼竿两侧有明显站立的脚印,打开包袱,包袱里有两个黑馒头。 在草丛里还有四条放在小盒子里的死蚯蚓。蚯蚓还没干,应该是才死。 “看来这个钓鱼的人,是甩了鱼钩、插好了鱼竿放好了马扎就离开了这里,其后就再没有回来。”
宋宁闻了闻冻成石头似的馒头,目光在远处的山脚打量着,又回身看看,“看这鱼的精神状态,它至少得被钓了一夜了。”
“昨天?”
赵熺很惊奇,“昨天有人来钓鱼,放好了鱼竿回家了?他是以为自己下的地笼吗?”
赵熠踢了他一脚:“你废话真多。他要是觉得自己下地笼,他带马扎干什么?”
“也对,那这个人是彻底忘记钓鱼的事了。”
宋宁拿着馒头,沿着小路打量,地上有两个非常明显的脚印,她顺着脚印往前走。 “他干什么去了?”
赵熺问道。 “她觉得钓鱼者没有回来很蹊跷。”
“这就蹊跷?忘记了也成啊,比如他老婆突然生孩子了,他跑回去后就忘了这里钓鱼的事。”
赵熠道:“他回家的时候,顺手抓着他的包袱并不耽误事。尤其从他包袱的布料以及这鱼竿,显然不是有钱人,会对财物无所谓。”
“你现在厉害啊,推算的头头是道。”
赵熺道,“不过,你从小就聪明。”
赵熠不理他。 那边,汤兴业和乔四以及秋纷纷带着捕快到了,他们约好了这个时间来了这里,跟着宋宁一起进新煤山找线索。 “你们护着宁王。”
赵熠交代了一句,追着宋宁过去,“看出什么问题?”
宋宁停在山脚,山脚下有一叠堆在一起的枯枝,她扬眉对赵熠道:“此人应该是插好鱼竿后,想趁着时间来捡一点柴火。”
“一直捡到现在?”
赵熠问她。 宋宁挑眉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她说着抬头打量着这座高高的树木茂盛的山,“这就是新煤山吗?”
“山脚,再往前走就是北门,那里有锦衣卫把守。”
宋宁喊乔四,乔四带着娄阳几个人过来,她交代道:“你们几个沿着这里往上走,看看能发现什么。脚印、枯枝、人的……衣物等等。”
“失踪了吗?”
娄阳道,“又、又失踪了吗?”
宋宁疑惑:“什么叫又?”
“大人您不是来查吕止失踪的吗?”
娄阳道。 宋宁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还真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