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宋宁和客栈的东家换了个院子住。 伏雨和阑风去登州跟贺喜登还没有回来,他们几个人一起吃过饭,坐着聊了一会儿线索。 何莲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也没有地方去,缩在椅子上看他们聊何田的死因。 “何莲。”
宋宁交代她,“天色不早了,你回房去睡觉,将房门关好。”
何莲吓的一抖。 “晚上院子会传来打架、哀嚎的声音你不要怕,我们在抓坏人。”
宋宁对何莲道,“你就在房里先待着,天亮后我会来喊你一起吃早饭。”
何莲问道:“宋大人,你们会有危险吗?”
“不会,我武功高强,天下第一。”
宋宁道。 何莲崇拜地望着她点了点头,道:“那、那我回去睡觉了,宋大人您小心。”
何莲回去睡觉,用椅子和桌子将门抵住,趴在床上悄悄的哭着。 忽然,院门被人敲响了,门被打开,有人进来,院子里传来嘀嘀咕咕说话声音,又传来砰一声砸脑袋的声音。 为什么是砸脑袋,何莲也不知道,但听到的时候,她第一的反应是这样的。 过了一刻钟,又响起敲门声……有人被打到了。 一个晚上的声音,何莲都数的清清楚楚,一共是砸了十二颗脑袋,而隔壁的说话的声,就一直没有断过。 隔壁,宋宁抽了霍三一巴掌:“再问你一次,是韩玉给你的份额?”
“真的是韩爷。”
霍三道,“我这都挨您多少嘴巴子了,这么疼我也不敢扯谎啊。”
宋宁指了指霍三:“行,老子信你。”
“韩玉这狗东西,背着我放了这么多出去,我得找他算账去。”
宋宁道。 霍三应是:“是是是,您几位和韩爷有仇,找韩爷就行了,您别找我啊。”
“我苦哈哈也就挣点小钱,可担不了您说的那么大的责任。”
宋宁冷笑着望着他:“你挣小钱,腿都不跑,就有人往你手里送钱,就这两个月,你十万两没捞着?”
“这怎么可能。”
霍三道,“几位爷,您几位不会以为我们拿一万就吞一万吧?”
宋宁道:“难道不是?”
“我们哪敢啊。”
霍三道,“我们拿一万两是真的交给韩爷,韩爷是一份赏我们二百两。以后他还给我们一万五千两,至于我们给买股的人回多少款,他就管不着了。我们一般承诺别人回款一万二千两。这样我前后就能赚三千两百两。”
“但目前我也就收钱,头一次回款还要等到二十七。”
霍三道。 宋宁凝眉问道:“这么说,你至今卖了十份出去,得了两千两的赏钱?”
“是,两千两。”
霍三道,“我们几个都这样,最多的我知道卖了二十二份出去。他铺子大,弄的太复杂了,我不敢。”
宋宁问道:“是不是黄县那边个乔东宝?”
刚才也抓了乔东宝,何田和何莲家的钱也是乔东宝的下线。 “对,就是那个狗东西,他不但独霸了黄县还独霸了招远,让各保长、村长出头,家家户户一起凑份子。”
霍三道,“您想想,二十二份,这后头得多少户,一家十两二十两台子搭的太大了,我是碰都不敢碰。”
宋宁挑眉望着霍三:“这么严重吗?”
“严重,您几位不懂这背后的利害。这些钱的后面可都是人命。”
霍三道,“偷鸡摸狗骗钱可以,但不能损及人命,这太缺德了。”
马三通啐了一口:“你都骗了十份了,你还怕缺德?”
“这位道长,我看你也不像好人,你可能意识不到这有多缺德。”
他说完,马三通抽他一巴掌,“狗嘴,贫道天下第一善人。”
霍三念着:“是是是,您是好人。”
“可乔东宝的钱拿了就不是好人了,那两个县穷人多,一家二十两不定就是一家救命钱娶媳妇的钱,一旦填不回去,那不得死人?还不是死一个,得死一大片。”
马三通骂道:“这么说,你也觉得钱给韩玉,很有可能拿不回来?”
“那不可能。”
霍三很肯定,“韩爷可是前朝辽王的后人,一个吐沫一个钉。退一万步讲,韩爷不行不还有通威银庄吗?多大的窟窿银庄不上?”
“再再说了,这个金矿是袁成桥主办的,他能不管百姓死活?”
“最重要,韩爷为人你们放心,他可是方外人,别人不信哪能不信韩爷?!”
“我说乔东宝,主要是说他这个人不行。您几位别看我在道上混,一副混不吝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我心里有数的很,我祖宗的坟我不能添香火添光彩,可我也不能连累他们被人扒了。这是我霍三的底线,不能踩。”
马三通啐他:“你也有底线?那你说你刚才说如果钱回不去,为什么?”
“钱回不去,纯粹是铺子大,中间经手的人太多了,人一多就容易出岔子。”
霍三道,“您几位要想投钱就给我,我一两份子钱不抽,三个月后回款一万五千两,一点不少。”
“您几位要是不愿意也没事,放我走行不行?”
宋宁喝了一口茶,道:“没留你。不过,这两份股我们肯定要买,但肯定不能和你买。”
“那您随便。”
霍三一看让他走,顿时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往门口跑,“不过您几位也太凶了,问话就问话怎么还动手了。”
“霍三。”
宋宁忽然问道,“二十七分钱,在哪里分?”
霍三吓了一跳,回道:“在九号码头啊。你们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分钱后,你们还收钱吗?”
霍三点头:“收啊,收到七月初一就不收钱了。”
又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二十七到七月初一这几天,一定是人最多的时候。”
二十七那天一定有无数人揣着钱蜂拥莱县。 “到时候你们想买都买不到了。”
霍三说着,嘀嘀咕咕走了。 马三通啐了一口:“同样是道士,韩玉这狗贼,胆子还真不小。”
“你不还崇拜人家的,现在就说人不行了?”
宋宁白他一眼,“他要没本事,能铺这么大摊子?!”
马三通气愤不平。 宋宁道:“现在还没出事,阻止大家送钱不容易,先过了七月初一后。”
“过了七月初一韩玉不是要收更多的钱?”
“不怕,盯着他就好了。”
宋宁道,“先搜查冰窖,看看有没有收获。”
她一顿,对秋纷纷道,“你拿着我的书信去莱县的县令,就说在查案子,让他的人协助你。”
秋纷纷应是。 六月二十五,秋纷纷出面去找莱县的县令苏永帮忙,搜查沿海一带七个村子。 苏永一看是济南府推官宋大人的手书也没有多想,就立刻遣了一位名叫顾琛的捕头协助秋纷纷。 七个渔村都是靠海而生,捕鱼、藏冰总之一切的生活都和海分不开。 七个村里,几乎是三四家或者五六家就有一个冰窖,几家共用,存冰卖的同时也在下面存放海货。 “主要查什么?”
顾琛问秋纷纷,“宋大人是追查逃犯,还是找东西?”
秋纷纷回道:“是一个案子,和冰窖有关,我一路查到莱县,如果这里没有,我可能还要去黄县,总之多谢您了。”
“不客气。”
顾琛摆手,“大家都是同行,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走,我这就带你一个一个查。”
顾琛带着两个兄弟,沿岸喊:“我们查冰窖,开门给我们看了一眼就行。”
百姓虽也好奇,但也没有阻拦,看一眼也不能抢东西走,无所谓。 秋纷纷进到冰窖内,顿时打了个寒颤,窖井都是祖传的,一代代人加大坚固维护,下面收拾的既干净又实用。 存着瓜果、海货等一应的东西 空间也很大。 “这还是头一回见。”
秋纷纷四周打量着,“不会化掉吗?”
主家的人道:“会,有时候太热了,下面存的时间就短,但怎么说呢,冰也卖的快。”
“反正不管什么年,都各有各的活法。”
秋纷纷颔首,四周看过,谢过了主家就退了出来。 三个人又连着逛下去,到后面顾琛就不下去,就秋纷纷一人下去走一趟再上来。 看完了也到下午了,秋纷纷请两人吃饭,点了酒,秋纷纷给顾琛两人道谢:“今天多谢二位了,我敬二位。”
他是济南府来的捕快,比他们县城里混的好多了,顾琛觉得秋纷纷给他面子,猛喝了一杯。 “说起来,顾捕头没参与金矿股?”
秋纷纷问道。 顾琛道:“参与了,弟兄几个凑了一份股,二十七号发钱的人里就有我们。”
“那真是恭喜了。”
秋纷纷一脸的羡慕,“你们大人好,不管你们这些事,我们宋大人不行,说不许我们参与。”
顾琛嘿嘿笑了,道:“你们宋大人太小心了,韩爷办事我们都放心,再说,不还有银庄做担保吗?”
“不可能出事。”
“你放心投钱,要是没路子你来找我,我帮你。”
秋纷纷笑着说不敢。 “反正你有事找我。”
顾琛就喝了两杯,将饭吃了,“你晚上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还有朋友带朋友来。”
“有客人来,那您快去忙。”
秋纷纷道。 顾琛摆手:“也不算了不得的朋友,也是为了这个份股的事情。”
“总之接下来几天肯定很忙,有不得不做的急事您就来找我,要是没有就忍一忍,七月初五以后我肯定就空闲了。”
“还是为了份股的事?”
“那可不就是,眼下几个县也没有别的大事了,不单我,我老实和你说,我们县里大家都在忙这件事。”
顾琛两人饭都没空吃,就急匆匆走了。 秋纷纷神色凝重地回到客栈,赵熠望着他:“有收获吗?”
“没有!”
他将他下午查冰窖的过程告诉大家。 “所有人都在忙这件事,大家都魂不守舍的。”
秋纷纷道,“王爷、大人,现在办案子恐怕不容易。”
“没关系。”
宋宁沉声道,“没查着也有没查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