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都在讨论在苏炎和苏毛氏的案子。 “大家说的对,成亲事大,一定要三思而行。”
有人道,“尤其是姑娘家家的,决不能不过脑子就把终身定了。”
“要是嫁的不好,这辈子就毁了。谁的一生不是短短几十年,可不能白白被人毁掉了。”
听的人纷纷应是。 吴林氏夹着自己的小马扎,和说话的妇人道:“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们生了女儿的,女儿嫁人的时候要三思而行。”
“不要为了钱卖女儿!”
说完嗤了一声。 她说完,旁边立刻就有人妇人啐了一口,道:“嫁给别人家我们不用三思,嫁给你们家还真的要三思。”
“天天累死累活不提,还要被婆母骂,没半点靠处。”
妇人说这话是叉着腰的,浑身无形的刺倒立起来,做好了吴林氏要和她同归于尽她也会奉陪到底的架势。 旁边的人也是一副等看好戏的表情。 谁知道吴林氏根本没生气,一副理所应当地道:“你说的没错,嫁到我们家来的女人确实够傻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好在她也没钱,不至于让我毒死她。”
她说完,四周的人目瞪口呆,叉腰等着和她打架的妇人也把手从腰上拿下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吴林氏。 “多听大人的话。”
吴林氏指着外圈围着的小姑娘们,“找婆家睁大了眼睛,有钱没钱当然重要,可最重要的绝不是这个。”
说着重复着宋宁先前说的那句婚前婚后要三思的话,走远了。 “吴林氏还是原来的吴林氏吗?”
有人小声问道。 有人摇头,一脸的感叹:“瞧着、脱胎换骨啊。”
“听大人公堂听多了,”有人一语道破天机,“听多了她可不就懂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望着吴林氏远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总之,大家都想清楚了,成亲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一定要好好想清楚。”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散了,有人低声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你们说,大人会不会重整旧案?”
另一人问道:“你家又没什么事。”
说完又想到道什么,“你、你不会想给松山喊冤吧?”
“我们谁没得松山的好处?”
一个人道,“大家都说松山这样的人,肯定会被斩首的。”
“唉!”
两个男人聊着天,看见路边的巷子里有人在看热闹,有两个男人正在打架,一人被打晕了,另外一个人被围观的人拦住了。 “你打了人不许走。”
打人的红衣男子喝道:“他先动手的,凭什么不让我走?”
“不管你们谁对谁错谁先动手,现在他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而我们亲眼看到是你造成的,你就不能走。”
拦着他的男子道。 “打人就是违法,大人说扣住人后再讨论对错。”
他说完,四周看热闹的人都点头,一人附和:“就是,你把人打了就不能走。”
“谁有空,去报官。”
打人的红衣服男子骂道:“滚滚滚!你们算个东西,凭什么拉着我?”
“我想走就走。”
他说着推开拦着他的男人,那人往前强势一站,道:“你不许走,等官府的人来了,有了定夺你才可以走。”
“就是,不许走。”
说着话,又有好几位男子半围着他。 另外一个人道:“我去报隆兴达,”有人拦着他,“报什么隆兴达,当然是报理刑馆找大人啊。”
“哦哦,对,我这个猪脑子。”
那人说着跑去理刑馆。 红衣服打人的男子,跳起来想骂人:“你、你们管的也太他娘的宽了吧。”
“宽不宽是另一回事,可是你打人就不对,就必须要报官。”
这是大人那天普法的时候说的。 遇着占理的事不要冲动,把有理变成没理了。来官府,占着理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讨回公道。 不一会儿,麻六和杨长更来将人带走了。 人群后,周河看了一眼,无声地走了,他随行的镖师跟着追上他,低声道:“二爷,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现在的隆兴达虽还有生意,可在大家的心中,名声大不如从前了。 “嗯,什么都不做。”
周河道,“他越能干就越好,我们只要忍一忍就行了。”
一个有能耐的推官,能在这里屈才多久? 下一个来的推官的能力可以高过现在的宋大人? 只要不如她就行。 “她刚刚在阳信查了一个大案子,”表示低声道,“听说还牵扯出了一位大人。”
周河扬眉问道:“哪位?”
“方阁老。”
镖师回道。 方旭和唐太文都是魏训昌的同党。 周河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感觉不大好,沉思着站在街边。 他随行的镖师觉得奇怪,小心喊了一声:“二爷?”
“嗯?”
周河回神,看向镖师沉声道,“隋凯,你明天将程之几个人都找来,我有事要交代大家。”
隋凯应是,又好奇问道:“二爷喊他们来干什么?”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如今我们就是这小鬼。”
周河叹气,也不确定能不能躲得过,他要找他哥哥商量一下。 上次的钱、还有周江……他们遭殃的事不少了。 …… 京中,方旭打了个喷嚏,他的幕僚王兴拿了披风给他,小声道:“这两日忽冷忽热,大人您早些歇着吧。”
“倒也不累,你将老大人给我的奏疏拿来。”
方旭道。 方旭今年五十有四,比魏训昌小十二岁,所以平时都喊他老大人。 王兴应是了,拿了奏疏过来。 “大人,有件事不知要不要和您说。”
王兴道。 方旭停下来看着他,道:“何事,你说。”
“您可记得,阳信的蔡氏兄弟?”
王兴道。 方旭顿了顿,想起来了:“是不是四年前生辰,送本官一个鸡翅木屏风的蔡氏。”
那可是无价之宝,贵不可言。 他至今都没舍得用,一直收在库房里,得空就会去看看。 “是,是!”
王兴道,“当时是学生给他们写信,说您生辰,他们极有孝心出了高价没日没夜让人赶工出来寿礼。”
“嗯,他们是出了什么事吗?”
方旭问道。 王兴点了点头,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最重要的,当堂读了学生写过去的信。”
“这事,一下子就成了他们三兄弟为了给您找贺礼而撞死人的祸首。这事也可能很快传到朝中来,肯定有人没事找事。”
“还有宋延徐和罗子章……大人您看要不要早点想对应之策。”
方旭顿时沉了脸,愠怒道:“又是宋延徐的儿子?”
“是!”
王兴道。 方旭气怒:“老大人为何到现在还留着他?不过一个小子,当时没通过他叛国把宋延徐扳倒,现在留着他反倒成了惹是生非的人。”
“本官记得他在济南府,济南府不但有齐王,还有隆兴达。”
“对,隆兴达那边走的是唐大人的路子。”
“那正好,明日我去问问唐大人。”
第二天早朝,一开朝就有两封奏疏不约而同地弹劾方旭,关于蔡氏兄弟为了送他贺礼和撞人活埋的案子…… 赵炽训斥了方旭。 方旭虽怒不可遏可还是当朝做了检讨,下了朝堂就去找唐太文。 “……又是宋世安。”
唐太文立刻就懂了,“他们现在当家人是周河,周河此人做事小心谨慎,让他去和宋世安硬干,他不会同意。”
方旭道:“他算计忍一忍三年过去,宋世安就走了,可不要忘记了,济南府是齐王的济南府,如果齐王留他呢?”
“三年六年谁知道,忍六年他隆兴达就忍没了。再说,那小宋会给他机会再存六年?”
“缩头缩脑,一点江湖儿女的侠气都没有。”
方旭道。 唐太文应是,立刻让自己的幕僚动笔给周河去了一封信。 两天后周河收到了信,放下来就和程之道:“我有急事要出去,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外出几日了。”
“切记,不要做多余的事。”
程之应是:“二爷尽管去,家里有我。”
周河揣着信离济南走了,他是不会让人当枪使唤。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看出来了,宋大人这个人是你不犯事惹着她,她就不会无事生事端。 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挑衅。 更何况,周江还在牢里,生死未定。 大上午,隆兴达里很安静。 要是以前,这样的上午不知道有多吵闹。 程之望着周河走远的背影,冷嗤一声:“胆小鬼。”
…… 宋宁此刻站在门口,戳着一个小孩在额头:“这么小就学会了打架,长大了是不是要拿刀砍人了?”
“是他先打我的。他家不就有点臭钱,天天和我嘚瑟嘲讽我。”
小孩跺脚,“大人您得公平。”
宋宁接着戳小孩的额头:“我公平什么,难道夸你打的好吗?”
小孩鼓着嘴巴不服气。 “长着嘴巴干什么的?以理服人,不许动手。”
小孩哦了一声,看着宋宁:“那、那大人您也打人啊。”
“我什么时候打人?”
宋宁唬了脸。 小孩道:“就、就前几天升堂那次,一脚把人踹翻了。”
“你闭嘴,没有看见,给我忘记。”
宋宁道。 小孩哈哈笑着,拔腿就跑了:“大人我就说,我就说。”
“他又没说错,你让他闭嘴也没有用。”
有人从身后走过来,宋宁不用回头也知道谁在说话。 “王爷……”宋宁刚说了一半,阑风来了,脸色极其古怪,“王爷,太后娘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