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跟的时间最久,线索最少难度很大,查到现在,总算有了靠谱的线索了,可是又有随时都会断掉的感觉。 “不要慌,一百步咱们走了九十九步了。”
“再坚持一下。”
宋宁道,“办完了,我请吃饭。”
乌宪笑嘻嘻道:“大人,这回没有苦主,咱们可没有案牍费。”
“没关系,大人我给。”
大家都笑了起来:“大人真大方。”
其实他们并不在乎案牍费,现在就是要找到真相。 对祝府的人,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宁对杨长更道,“你去一趟七风寺,看看钟青昨晚回去没有。”
杨长更去了七风寺,约莫半个时辰回来。 脸色很古怪:“大人,七风寺里的人说钟青昨天晚上没有回去。”
“没回去?”
宋宁看向沈闻余,沈闻余道,“昨晚和他说了,他同意我回去,我送他到城门口,确认他出城了。”
“再找找。”
宋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分析不到,具体哪里有问题。 沈闻余几个人分头做事,盯梢和找钟青。 宋宁将以往的卷宗翻出来,摆成高高的一摞,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宋元时在一边写文书。 赵熠坐在她对面,也随手抽了一卷不疾不徐看着。 三个人的房间,一时很安静。 一整天下来,宋宁看了不少卷宗案例,但沈闻余和乔四他们一无所获。 “没有找到钟青?”
宋宁很惊讶。 沈闻余神色有点难看。 “会不会……”赵熠刚说一半,宋宁站起来,道,“我们去呈家班。”
她大步外走。 大家不疑有他,跟着去了呈家班。 今晚的呈家班和昨天一样,孩子们在台子上开场,听众三三两两坐在下面或看或聊天,只等袁添上场。 宋宁一到,就看到马自力正在后台和前台来回的走,又招手喊着小徒弟说话,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蹿。 “停!”
宋宁不客气,让台上的戏停了,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宋宁招手让马自力过来,“干什么呢,失魂落魄的?”
马自力抹着汗过来,行礼道:“大人来了。”
“也、没什么事,就、就少了个东西,让大家找一找。”
马自力说着,目光闪烁。 宋宁推开他去了后台。 本该坐在镜子上妆的袁添并不在。 宋宁回头用眼神询问马自力。 “小人、小人也在找他。”
马自力道,“刚刚明明还在的。”
宋宁的视线在房间里走一圈,视线落在前天的那位小武行,招手喊他过来:“没看到小柳红?”
“他刚才还坐在这里上妆的。”
小武行摇着头,“我们正在找呢。”
宋宁微微颔首:“刚刚是多久?”
“刚刚就是开场的时候。”
他们开场的时间是酉时正,现在是天刚刚黑,酉时过三刻而已。 小柳红每天酉时四刻准时登台。 “那么,他脸上是上妆了的,还是干净的?”
小武行愣了一下,回道:“上、上了的吧?”
“上了的。他一个妆得半个时辰。”
马自力接话道。 宋宁微微颔首,道:“那你们快去找找小柳红吧。”
马自力一愣,连着应是:“是,是,我们接着去找。”
他催着门口的几个大徒弟去找小柳红,他自己站在没有动。 宋宁问小武行:“你们平时几时休息睡觉?”
“平时亥时左右就睡觉了。”
小武行说完,又补充道,“昨天晚上比较迟,因为、因为大人您问扇坠的事情,班主和小柳红吵架了,大家到子时左右才回去睡觉。”
别的孩子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困死了。”
宋宁数了数了,问道:“和你们同龄的,一共有多少个孩子?”
“我们都是差不多一两年来的,加上我一共九个人。”
小武行道,“还有比我们大四岁的师兄,还有像小柳红那样的十七八岁的大师兄们,一共二十几七个人。”
“那你们戏班子还真是年轻啊,再过几年你们都能登台了,一定会更红火。”
小武行嘻嘻哈哈笑着:“大家都在这么说。”
“班主在和小柳红吵架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宋宁指了指一屋子明显收拾过的行头,“你们在收拾这些东西吗?”
大家都神色变了变,你点头他摇头的,小武行就道:“是啊,我们在收拾东西。”
“平时都乱,昨天晚上收拾了一下。”
马自力笑着道,“大人可真细心,您看出来了啊。”
“你说对了,本官还真的很细心,这衣服前天不是放在这里。”
宋宁拿起挂着的一件花旦的粉色外褂,“是在左边。”
小武行一惊。 宋宁又提起一套蓝色的:“这在第二排。”
赵熠也走上来,道:“这个箱子是在墙角。”
“这个锣摆在靴子上的,这两只靴子左右错放了。”
“这个镜子不是放在这里的,前天这里的镜子……左上角有个裂损,我来找找,是哪个呢……”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宋宁背着手在围着长长的桌子走了一圈,将桌子上摆着的十多个镜子看了一遍,“看来不是换位置摆。”
宋宁忽然看向马自力:“是镜子彻底碎了,拿了别处的放在这里了。”
“应是没错了,昨天桌上是十四面镜子,今天只有十三面。”
赵熠道。 马自力看着两个人目瞪口呆。 其他人惊讶的不得了。 什么人来一趟,可以把一个乱糟糟的戏班子后台里摆放的东西的位置记住? 这里有。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人。 让他们开了眼界。 “听到了吗?”
宋宁问马自力,“镜子碎了吗?”
马自力看着宋宁,忽然大喝一声,问他所有的徒弟:“是不是谁打碎了镜子,站出来!”
“是、是我。”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缩着肩膀站出来,“班主,是、是我打破的。昨天晚上我擦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推下来了,我怕您发现,就、就将别处的镜子拿过来放这里了。”
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小孩子立刻点头:“是、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师弟。”
“肯定又是打打闹闹,明天一天都不许吃饭。”
马自力呵斥两人,又和宋宁解释道,“二位大人好记性,要不是您二位发觉,小人都不晓得这些孩子又闯祸了。”
“一面这样的镜子可不少钱。”
宋宁看看马自力,又看看这些孩子,扬眉道:“是吧,真是一群调皮的孩子呢。”
“不去找小柳红了?”
马自力道:“让别人去找了。”
“大人,不如您明说吧,是不是小柳红犯事了,您这连着来……小人、小人心里慌的很,又不敢问。”
马自力道。 宋宁不理会他,又背着手走着,道:“云台,我们接着玩游戏呢。”
“好。”
赵熠道,“这个衣架挪动了位置,前天衣架是斜冲着桌脚的,有人动过吧。”
他说着,拨开衣架,发现地上掉了一件,他索性推开衣架,道:“这支猴子的金箍棒是靠在门口的。”
“怎么掉在衣架里了?”
赵熠将金箍棒捡起来,“这是血迹?”
马自力脸色煞白,小跑着上去:“不、不会吧,怎么会有血迹?”
沈闻余拔刀,哐当一声。 整个后台里,一下子肃静下来。 孩子们呼吸声就压着的。 “别急。”
赵熠将金箍棒拢在身后并不给马自力看,“宋大人,到你了。”
有没有只有他知道。 宋宁微微颔首,背着手走着,停着一个孩子面前:“前天你穿的是黑色的裤子,黄色的上衣,带着小黄帽的,怎么今天是灰裤子的?”
“就你和他们不一样。”
那孩子道:“我、我还没来得换。”
宋元时从善如流地接话道:“我帮你找找,裤子在哪里?”
这是戏服,大家都应该一样。 宋元时翻动着衣服。 马自力抹了一把汗,觉得这些衙门力的人很可怕。 门口本来在等戏的听众们,等了半天喊了半天台上也没有人上来,就有人翻上戏台直接掀帘子到后台来,一个两个呼朋唤友地挤在门口和台阶上看热闹。 不知道情况不要紧,宋大人在这里就错不了。 “大人,没有找到裤子。”
宋元时看着那孩子,“你的裤子呢?”
那孩子刷了白色颜料的脸,一溜儿汗刷下来,形成了“沟壑”,花脸了。 “咳咳。”
马自力咳嗽了一声,哀求地道,“宋大人,这、这到底怎么了?”
“您说,有问题我们一定陪着您查。”
宋宁看向马自力,问道:“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迟才回去?”
“因为您三番两次查小柳红,小人打算提醒小柳红几句,没想到那孩子倔强的很。”
“不是因为钟青偷偷躲进来,被你们发现的缘故?不是因为钟青拿着金箍棒躲在衣服里,而在打斗时弄坏了这孩子戏服裤子的缘故?”
马自力惊讶地道:“大人,谁、谁是钟青?”
宋宁背着手站在马自力面前:“是你自己招,还是我们搜?”
马自力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再客气,镇定地做出请的手势:“大人要搜查小人也拦不住。”
“清者自清,大人请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