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老方去隆兴达报案,周江正好在,听说死人就立刻带着仵作和四位镖师赶到现场。 “都不要碰,山上山下不许走动,保存现场。”
“书院所有人不许离开。”
周江极有经验地吩咐守控现场,又对书院的先生道,“关了前后门,让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不得离开。”
几位先生应是,按吩咐去办事。 薛因站在原处,心神总算稳了一些。 “薛先生莫慌,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
周江和薛因道,“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他问话,仵作上去验尸,一个镖师上山顶查验线索,另几个搜索附近线索,还有人拿着炭笔记录。 所有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既有经验又有严格的程序。 “是守门老方。”
薛因喊老方来,老方给周江解释,“这时间没有学生再上下山,我就准备把侧门关上,没成想就看到了有人躺在那里。”
“这么说,你开门时,张松清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老方应是。 周江点头,又问薛因:“这位是落梨院的学生?”
“是学生,今年十五岁,去年就考了秀才,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平时话比较少。”
薛因道,“他家境不好,父亲做给人盖房子时,从屋顶摔下来,眼睛瞎了。”
“母亲一个人养家,身体不大好。”
“他考中后,书院给他免了今年一半的学费,也希望他能安心读书,将来有出息。”
许多书院都是这样,对学习好有未来但家境贫寒的孩子减免学费。 将来这些孩子一旦高登皇榜,他们今天的付出,就会有回报。 周江微微颔首,道:“倒是个可怜孩子。”
他走到死者张松清面前,仵作正在验尸,抬头给他回道:“三爷,此人是坠落而死。”
“头顶、胸部、手肘都有大范围的破皮磕碰,后脑骨有轻微的凹陷,”仵作道,“要不然就是失足,要不然就是被人推下来的。”
周江颔首,抬头望着笔陡的坡道,昨晚下了大雪,现在上面还有黑白相间的积雪,从下往上看,能非常清楚地看到,死者滚落下来的轨迹。 “辛苦林叔了。”
周江和仵作道谢,又看向山腰问道:”“有什么收获?”
山腰的两位镖师停下来,回道:“三爷,上面冻住了很滑,这一条很明显是有人滚下来的痕迹,可以确定,死者是从这里滚下来的。”
那人说着,走到半山腰一处铺着青石板的小径,名叫琵琶行。 从琵琶行往前走就是名叫琵琶亭的风亭,每到夏天,这个风亭就是学生们的最爱待的地方。 但现在是冬天,过来的人比较少。 “那琵琶行怎么上去?”
周江问薛因。 薛因回道:“后院有个门,从那个门往上一直铺着石板,比这里好走多了。”
“原来如此。”
周江点头,道,“劳驾薛先生,稍后我要问话今天在学堂里的所有学生。”
薛因点头:“我亲自去安排。”
又道:“辛苦周三爷。”
周江摆手:“这是我们隆兴达应该做的。先生您莫要紧张,事情慢慢查,一定会查明白。”
薛因应是去办事。 周江带着弟兄将四周仔细搜查了一边,没有其他收获。 “去查问。”
周江带人去查问。 …… 宋宁从落梨院刚走到起凤街上,迎面一条狗就蹿了过来,宋宁抱着狗,问道:“做什么这么兴奋?”
“汪汪汪!”
啸天一个劲儿的跳。 宋宁惊讶,看向啸天身后,就看到两位三位男子站在她面前,相隔不远,可却是觉得隔了很久没有见。 她也惊住了,她只写信给了沈闻余,可没有想到,沈闻余把乔四和乌宪一起带来了。 她惊,对面的三个人更惊。 沈闻余面色惊疑,后腰被乌宪捅了捅:“小沈爷,宋姑娘怎么成男人了?”
“不知道。”
沈闻余道。 乔四吸了吸鼻子,问道:“宋姑娘的信中没有提吗?”
“没有,只说她在济南府等我们。”
乌宪问道:“要不要上去?”
乔四推了他一下:“你是不是笨,不上去难道咱们折道回阆中?”
乌宪深以为然。 “真是宋姑娘吗?”
乌宪又问。 “啊!”
宋宁指着他们,“几位……这是来找我的?”
“在下宋世安!”
一开口,是男人的嗓音,三个人脸色更难看了,乌宪忍不住上前来,盯着宋宁的脸查看:“真不是宋姑娘?”
“怎么这么像?”
乔四也上前来,两张脸四只眼睛盯着她,上下打量。 “宋姑娘有胎记,他没有。”
乔四道。 “比宋姑娘的个子也高点。”
乌宪说着,一只手伸出来,往宋宁的胸口贴,宋宁抓住了他的手,抿唇保持微笑,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来,“敢摸,弄死你。”
“我的天!”
乌宪跳开了,指着宋宁,还没说出话,宋宁捏住了他的嘴冲着他一笑,“你就是乌宪吧,你是沈闻余,你就是乔四?”
“哎呀呀,我妹妹和我介绍过你们。”
“一路劳顿,辛苦了,我们先去衙门,大家熟悉一下。”
“请请!”
宋宁做出请的手势,负手昂首走在前面,路过沈闻余的时候,低声道,“我宋宁,等会儿解释。”
沈闻余目光闪烁,叉手道:“是。”
惊恐不定的乌宪和乔四跟在宋宁身后,宋元时看着四个人走远,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宋宁来了以后,他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 几个人进了衙门,一如几天前热闹。 沈闻余几个人觉得奇怪,但不好多问,随着宋宁进了理刑馆,寻了推官的公房,关上了门。 三个人站在门口。 宋宁回过头来看着三个人,哈哈大笑。 “哎呦我的娘啊。”
乌宪拍着胸口,“我说宋主任,您一转眼就成宋大人了?”
乔四补充道:“还从女人变成男人了。”
“辛苦了!”
宋宁哈哈笑着,抱了抱沈闻余,又摸了摸乔四的头,“为了我千里迢迢而来,我可真是感动啊。”
“往后呢,你们三个人就和我一起,走上了欺君之路了。”
“都是好朋友,砍头一起啊。”
三个人:“……” 乌宪问道:“合着我千里赶来送人头?”
宋宁非常郑重地点了头。 “我的娘喂!”
乌宪坐下来,想了想又补充道,“对哦,我娘去世了。”
几个人大笑。 宋宁望着沈闻余:“怎么不说话?”
沈闻余苦笑,道:“我实在太过震惊,不知道说什么,你……为何变成宋世安了?”
宋宁说完想起来:“忘记给大家介绍了。”
她给宋元时介绍三个人,又把宋元时介绍给他们三个,这才五个人坐下来说话。 宋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三个人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现在确实是四面埋伏。”
沈闻余颔首道,乌宪一脸惊恐,“我说,你这欺君之罪怎么弄,你无论做三年推官还是十年,你都是欺君啊。”
“我的目标,做大周最年轻的阁老。”
“权倾朝野,手握重权!”
“便是圣上,也不敢杀我。”
四个人:“……” 乌宪竖起一个大拇指:“好志气。我连个举子都不敢想。”
“当然,我是有志青年。”
宋宁道,“现在咱们眼前的目标,在济南府衙站住脚,整顿理刑馆,得让那些百姓对理刑馆改观。”
沈闻余道:“人的习惯很难改变,此事不容易办。”
乌宪点头:“他们能得到大家的信任,可见也不是乌合之众,要想踹走他们,不容易。”
“我有个办法,”乌宪小声道,“咱们今晚放一把火……” 宋宁看向宋元时。 他前几天骗她,说了同样的话。 “是觉得我才十八岁,是个很好的哄骗的女人?”
宋宁问道。 “谁是女人?”
乌宪反问。 “我和你熟吗?”
宋宁道,“我内心柔软,我是美貌的女人,你莫要乱说话,会得罪我。”
乌宪捂脸:“宋大人,我是投奔您没错,可您这也算是欺诈啊,我是投奔我不是送人头啊。”
“造孽哦。”
乔四捂住了他的嘴,和宋宁道:“宋大人,他叽叽歪歪一路了,像个乌鸦似的,太吵了。”
“我不怕送人头,您别介意。”
宋宁一点不客气,表示他们的人头她预定了。 “等晚上遇见了王爷身边所有人,你们也不用伪装,就说是宋宁介绍你们来投奔我的。”
宋宁觉得,和赵熠之间的纱,就这样了。 反正不承认就对了。 三个人点头。 乌宪又望着宋元时:“元先生,考过功名吗?”
宋元时回道:“才疏学浅,羞于出丑。”
“这没什么,他能都能考。”
乔四指着乌宪。 乌宪点头。 宋元时失笑,余光望着宋宁,她虽语气嫌弃的很,但眼睛却是明亮的,很显然,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给她带来的快乐,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们属于她的秘密,她对他们是很信任的。 “看来今天没有业务了,设宴为哥几个接风。”
宋宁刚起来,忽然有人啪啪拍着门,“宋大人、我是童睿,宋大人您在吗?”
宋宁有些惊讶,和宋元时对视一眼。 宋元时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