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吧,从来没听到过宋世安会办案。”
廖耿的属下低声回话,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宋世安什么人?公开的秘密,他就是草包蠢货,就连状元也是宋元时帮着考的。 若非当时没有抓到他们泄题偷题的证据,哪可能让他真当头名。 他也是运气好,上了金銮殿,因为容貌讨喜,又油嘴滑舌,大行皇帝居然对他赞赏有加。 这种事,也是命。 “看着不像啊。”
廖耿今年夏天才从淮南来京城,托了自家舅舅的关系,得了北城兵马司统领的差事。 他的属下道:“今天看着,确实很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元时教的。”
但没看到宋元时。 “这空档谁能教的会?”
廖耿见宋宁看过来,冲着她行了礼。 四象胡同离这里不远,快马过去抓人回来,前后一刻钟。 张润田看着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目眦欲裂地冲上去,喝问道:“张安我问你,刘官人和我定首饰,是不是你和他们一起设的一个局?”
“你说!”
张安和张润田差不多的年纪,高高瘦瘦的,大约被抓时正在喝酒,此时一身的酒气面红耳赤。 他满眼醉态地盯着张润田:“你、你说什么鬼话,我们局?”
“我听不懂。”
张润田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兵马司的人没管,反而还后退了一步。 这种事,两个朋友对峙,比他们审问可好多了。 宋宁打量着孙英,他依旧是坐着的,垂着头,手搭在腿上攥成了拳头。 “你骗我。如果不是小宋大人分析提醒,我还蒙在鼓里。就刚才我细细一想,确实没有错,刘官人到保定的前一天,你突然说请我喝酒。”
“喝酒喝了一半,你碰到了刘官人。”
“保定那么多酒楼,就恰好遇见了。刘官人想要定首饰,他在京城找不到名家工匠?”
张润田揪着张安的衣领,使劲摇他:“你说,说话!”
张安呸了一口,道:“我没有,你少听别人编故事。”
又指着宋宁,“这不就是宋阁老的草包公子,那个冒牌状元郎?”
“你能听他给你说案情,还信他的话,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踩了?”
张润田大怒。 魏庆几个本来怕输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下,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我就是这位草包公子,这位矮子大爷。”
宋宁拍了拍张安的肩膀,“我看你丧眉耷眼酒糟鼻,你的日子过的不顺吧?”
“就这磨损的袖子,生茧的大拇指,不少赌钱摸牌九吧?”
宋宁拍了拍张安的脸:“别觉得我纯粹推理没证据你就可以死不赖账。”
张安迷迷糊糊看着他,道:“你、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
“拿两根绳子来。”
宋宁吩咐小和尚。 小和尚喜欢她,听着吩咐不问自己师傅就跑去取了两根绳子来。 大家都不知道宋宁为什么取麻绳,好奇地看着她。 “他干什么?”
蒲汉生推了推马三通。 马三通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和她不熟。”
蒲汉生古怪地看他一眼。 “我没有证据没关系,”宋宁抖了抖手里的麻绳,张安道,“可我有这个。”
“马三通,过来!”
“来了!”
马三通跑过去。 在张安的鬼叫和大家惊悚的目光中,宋宁和马三通将张安蒙住了眼睛,吊在了树上。 大家都惊了。 “廖大人,我这手法对吗?”
宋宁问廖耿。 廖耿抖着嘴角,点了点头。 他不敢说不对。 宋世安是宋延徐的儿子。更何况他并非在胡闹,他在查审犯人。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张安的酒彻底醒了,脚尖点地使劲蹬着腿,宋宁笑盈盈地看着他,“别急,你朋友也在。”
孙英也被蒙住眼吊在了树上。 “这身份,特好用。”
宋宁和马三通道,“忍不住的想要横行乡里。”
马三通竖起个大拇指:“宋状元,您做的很好。”
“我会继续努力的。”
宋宁笑了。 她可以随便糟践自己不用负责。 也不用担心她的父亲被她影响而坏了名声丢了官位。 “二位,现在开始你们比赛,谁先招谁先下来。”
宋宁指着树上挂着的两个人呢,“我数到十以后开始算。”
张安和孙英两人什么都看不见,在半空抖腿喊叫。 “宋世安,你这是用私刑,你这是犯法。”
魏庆呵斥道。 宋宁回道:“我就高兴这么做了,你要觉得不高兴,去告我爹去。”
“让圣上把我爹的官职撸了,斩我九族,如何?!”
魏庆:“……” “他疯了吧?”
唐丙中道。 惹不起了都,这他娘的连斩九族的话都说出来了。 “宋世安,你去了一趟西北,不但喝马奶,你是不是连熊胆也吃了?”
宋宁白他一眼:“少啰嗦,晚上我吃你的胆。”
方瑞杰抖了抖,骂了一句有病躲后面去了。 真的惹不起了。 宋宁看着张安和孙英:“十数,数完了。”
“你、你这就数了?”
张安根本没听到。 宋宁拿了廖耿的刀,在张安和孙英的脸上拍了拍:“来喽。”
说完,她用刀背砍在张安的手臂上,张安一声惊叫响彻云霄。 孙英吓的脸色苍白,吊着一动不动。 张安还在叫。 宋宁接着砍。 马三通将他放下来捂住了嘴,张安叽叽歪歪的挣扎…… “我、我说,我说!”
孙英受不住,他喊道,“我和张安还有刘赟确实设局骗人。我们一直在京城附近、山东等几个地方骗钱。”
“以做买卖的名头,先给别人垫付一定的钱,等对方备好货后,我们就把他所有的货抢或者偷走。”
“这次,这次我就是在庙里等张润田的。他很谨慎,睡觉都抱着包袱。我本来以为这回拿不到,只能等用迷药了。谁知道……谁知道今天等到机会了。”
“我、我以为万无一失,只要等到了晚上我把东西转移出去,再在这里坦坦荡荡住几日,这事儿就成了。”
“没、没想到,小宋大人来了……我、求看在我招认的份上,不要用刑,我招,我们犯的所有案子我都招认。”
那边,张安瘫坐在地上,喊道:“我、我也说,我知道的比他还多!”
张润田上去揪着张安打:“你这个畜生,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和别人合伙骗我。”
“我打死你。”
马三通将孙英的眼罩拿下来,孙英看见张安根本没有受伤,顿时明白了原委。 无力地坐在地上,喃喃地道:“着了道了。”
这边,所有人瞠目结舌。 看着宋宁,面色古怪。 这……真的是草包宋世安? 宋元时今天也不在啊,他为什么会推敲案件? “哈,魏庆魏公子?!”
宋宁负手走到魏庆面前,嚣张地望着他,“明儿中午,玄武大道见。”
“今天晚上,你好好磨一磨自己的额头,免得明儿声不响就没意思了。”
魏庆面色难看至极。在昨天以前,他永远都不会想得到,有一天他会被宋世安打不说,还和他比赛输了,喊他祖父。 这是奇耻大辱。 会成为他一生的耻辱。 “我和你拼了。”
魏庆脑子一热,冲着宋宁就挥拳,宋宁让开一步,明觉住持喊道,“魏公子,莫要胡闹!”
“这是庙宇,不是你儿戏的地方。”
他说着上前来,捏住了魏庆的胳膊,一拧。 “啊!”
魏庆疼的惊叫。 要是别的和尚,他自然开骂了,可对方是明觉他没有这个胆子:“住持,我、我不打了,您放开我。”
“阿弥陀佛。”
明觉将他松开,道,“你们二人的私事,老衲不想干预,但你们要是在庙中闹事,就莫要怪我不客气。”
魏庆气到发抖,死死盯着宋宁。 “没用的玩意儿。”
宋宁挑衅地冲着魏庆一笑,转过头来笑呵呵地明觉道,“多谢住持大师。”
明觉行礼,道:“见识了宋施主破案的精彩,令老衲十分惊叹。”
“今日得亏宋施主,让空心洗脱冤屈。”
空心也上前来,对宋宁行礼道:“谢谢宋施主。”
宋宁摆手,道:“顺手的事,不用谢。”
“小宋大人,谢谢您。”
张润田劫后余生,一头磕下来,五体投地,“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这一次如果他被骗了,他定然是活不成了。 这么多的钱,不但是他倾其所有,还让他背上了外债,他还不起,这辈子都就完了。 “大难过后,必有后福。”
宋宁扶他起来,张润田应着是,“托您的福。”
宋宁道:“我确实很有福,托我的就对了。”
众人:“……” “小宋大人,那下官这就将相关的人带回去了,后续之事下官也会交给顺天府,若您有其他疑问,可令人去顺天府询问。”
宋宁叉手行礼:“辛苦了,廖大人。”
“不敢,不敢!”
廖耿带着自己的属下,将相关案件的三个人带走,又请了一位年岁大的和尚跟着去作证。 魏庆还站在原处盯着宋宁:“宋世安,你敢不敢再赌一次?”
“这次,咱们拿命赌!”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魏庆为了挽回面子,打算和宋宁拼了。 “有毛病。”
宋宁白他一眼,“好好回去磨额头,明儿正午,玄吾大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