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司马懿,自然不会被抚琴做从容的态度所欺骗。萧越泽轻笑一声,调转马头对英亲王道:“亲王以为如何?”
英亲王难得跟他达成了一致,挥刀道:“杀!”
自从上次英亲王自己出去迎战,落荒而逃之后,他就变得安分了许多,倒也是常听萧越泽的意见。八壹中文網
镇国公在后面总觉得不对味儿,然而也是无可奈何,拦不住二人的步伐。
众人一路畅行无阻,即便有些看守的士兵,也不过如同螳臂当车,并不能阻拦他们继续向前行进。还有个别软蛋,抓住了也不挣扎,反而哆哆嗦嗦给他们引路。待到粮仓面前,萧越泽并没有太留意,正要吩咐属下人一把火烧了,异变突生!
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群士兵,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幽灵,迅速地占领了眼前的一大片土地。
萧越泽脸色一沉,竟也没有慌,一举小旗正要发号施令,手才刚举起来,一支利箭却猛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射了过来,猛然带飞了那支旗帜。
萧越泽神色一惊,蓦然回望,正望见阮歆媛手挽着一张雕花弓,长风猎猎拂动她的青丝,看上去英武至极,实在是令人心折。她唇角尚有一丝高傲又凛冽的笑意,直直望向萧越泽的眼底。
萧越泽觉得那一箭简直是射在了他的心上。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宋祁渊。他的白马打了个响鼻,去碰阮歆媛胯下那匹马。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有多少的情意绵绵,一看就是毫无隔阂,情深义重的爱侣。萧越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之前的蛊虫死去了,但他一直笃定阮歆媛并没有记起什么,如今两人牵着的手,却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萧越泽无地自容,继而怒火中烧。
他想骂点什么,起码说点什么,然而张了嘴,却只是粗重地喘了一口气。阮歆媛冲他眨了眨眼睛,又笑道:“又见面了,三皇子,哦不,如今应该尊称为太子殿下。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萧越泽盯着两人相牵的手,恨恨道:“你明明,明明应该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阮歆媛笑着摇了摇头道:“俗话说的好,兵不厌诈,太子殿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攻身为下,攻心为上,她自然十分通晓这个道理,便又从从容容地笑道:“我以前在帝都的时候,所有的所有,不过是骗你罢了,也难为你居然当了真。
你若是难过,我向你赔礼谢罪,也没什么。只是如今战场相见,我们就是敌人了,也不好叙旧。这样,你若是愿意举手投降,那我们还有的商量,甚至我可以为你准备干净一点的牢房。”
她说话向来不留余地,对敌人当然是逼死得好,愈发笑得灿烂道:“我听说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自然只有一颗真心,也只好留给我心上人,至于你,只好说一声抱歉了。”
她说的愈慢,萧越泽反而愈怒,呼哧呼哧地喘起粗气来,最后忍不住怒喝一声道:“贱人,我今日必取你和奸夫性命,休要多言!”
萧越泽简直像发了疯,谁都拦不住他,反而让他第一个冲了上去。眼看主帅上了,后面的士兵自然不能呆愣着,也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
一时间阵型被冲得大乱也不顾,只挥剑狂砍。嫉妒,愤怒,羞耻,种种心理在他心头一一轮转,使得他难受得要死,只有鲜血才能令他平静下来。他一路冲,一路杀,也不知道溅了多少人的血,才得以缓解。
早在他怒火中烧的时候,阮歆媛就使了一个眼色,萧皓轩带领一队人马冲上去,分开了镇国公和英亲王。好好一支队伍被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死忠的士兵吼道:“将军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萧越泽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挥动令旗,命人吹动号角。一小队人护着他,踉踉跄跄地撤退。镇国公和英亲王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也顾不得了。
他这边失意,宋祁渊却觉得极舒服,能够掌握节奏的战争,几乎称得上一句漂亮。他在血雨腥风间冲杀,英俊的侧脸也染上了血色,却浑然不觉,只顾长笑一声,挥动刀剑,甚至还记得护了一下阮歆媛。阮歆媛转过头去,对他轻轻笑了一声。
镇国公这一趟本不愿来,一个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同样的,年轻的将士们出去拼杀,年老而稳重的将军,自然应该守在家里,还是英亲王最终说服了他。
他道:“我与太子,谁也不服谁的,他这一趟,若是成了也就罢了,若是输了,军心一乱,我们谁也不服谁的,到时候乱成了一锅粥,国公难道忍心看着将士们惨死吗?”
镇国公蓦然一愣,捋着长须道:“你倒是光明磊落,既然如此说,又为何不能放下成见?”
英亲王摇了摇头道:“人皆有自己的主意,自然就会有成见,不是我不放下,而是他不可能十全十美,届时有劳国公便是,我倒宁愿是我多想了。”
如今这血流成河的场景,真叫镇国公好生跺脚,抬头要望,萧越泽和英亲王都不知道被人流冲到哪里去了。
头大如斗,但事不可不为之。镇国公老当益壮,是见过场面的人,丝毫不能慌乱,抢过铜钲,鸣金收兵。
到了这个时候,能多保存的每一丝兵力,也许都是未来的吸引。镇国公由一队人马护着,高呼前进,收拢四散的逃兵。
萧皓轩眼神一凝,已从人群中锁定了老者。曾经他们的关系不错,比得上现在的镇国公和英亲王。
但很多事情,曾经就是曾经了,没法追忆和挽回。萧皓轩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以一种非常利落的竖劈姿势斩开了眼前的敌人。
这时候他翻身下了马,一拍马屁股,示意它去接旁边的兄弟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