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渊心情十分激动,但白煜就在背后装着,他必须摆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来,否则,不但不能救出阮歆媛,反而会害了她。
阮歆媛的手上系着一根有些残破褪色的五色彩带,白煜数次想要把它拿下来丢掉,都遭到了阮歆媛的激烈反抗,只好作罢。
宋祁渊内心激荡,缓缓地搭上了那只手腕,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医者没什么两样,甚至例行公事一般,开始询问阮歆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阮歆媛一开始作答得很不耐烦,听到人的声音却愣住了。
做她这一行的,听声看脸记人,是最基本的东西,很多时候靠着这个,也许是可以保命的。
何况这个男人的声音,她终其一生,也不会忘怀,是宋祁渊来找她了!她一颗心激动得砰砰乱跳,但下一刻就机敏地认识到了:白煜还在外面。
不由又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收敛心神,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冷言道:“怎么又来了个大夫,白煜,你倒是好耐心。”
宋祁渊闻弦歌而知雅意,非常温和地假装劝慰道:“娘娘,王上这是担心您,您久病在床也不是个事儿,接下来我问什么,您答一句,我才好给您开药啊。”
阮歆媛又从鼻尖里溢出一声冷笑来,却没有太过嘲讽,只清冷道:“你问便是。”
宋祁渊装得似模似样,从日常饮食起居一一过问,白煜听他问得同一般大夫无二,顶多也就是更细致些,不由困意渐生。
侍女早就被遣走了,宋祁渊飞快回头看了一眼,白煜半合了眼,似睡非睡,便大着胆子,在阮歆媛手心写道:“你莫要声张,我定然救你出去。”
躺在床上的阮歆媛点了点头,激动地流出两行清泪来。宋祁渊见好就收,并不过多逗留,这样只不过是害了阮歆媛罢了。
他回身走去,轻轻推了推白煜道:“启禀王上,王后的病草民已知晓了大概,不过是远离故乡,忧思成疾罢了。
草民先开一个药方子,不说是药到病除,但起码能让娘娘吃下东西去。”八壹中文網
不自夸,又有风骨,白煜出于职业习惯,倒是开始有些欣赏他了。
白煜点了点头,往外走出寝宫道:“那你便为娘娘开一剂药方,若是真的有效,本王重重有赏。”
宋祁渊也跟着出去了,只是在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阮歆媛的方向。药方写起来自然是不费什么力气,只是熬药用了将近两个时辰,倒让一种侍女也有些困乏。
白煜自然是不管煎药这等小事的,宋祁渊却和侍女待在一起,中间吃了点东西,也是捧着碗,盯着火候。
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侍女正要端去,宋祁渊一手拦了,躬身行礼道:“姑娘且慢,可否让在下同行?”
“这……”
侍女一时愣住了,十分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尽管没有说话,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宋祁渊也读懂了大半,故而笑道:“在下知道,王后娘娘乃是女眷,如今夜色又深了,实在是很不方便,只是在下担心医患,想要去看一看症状,绝不做任何多余举动,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侍女犹豫了一下,端起那碗热腾腾的汤药,点了点头。
王后的药,自然是要由人试过的,侍女喝了一口,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才端给了阮歆媛。
阮歆媛慢慢地喝,宋祁渊就站在旁边,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眸中的极深处,才能看见数不清的柔情。
喝完了之后阮歆媛一言不发,似乎非常疲倦,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自己想要休息了。侍女不敢怠慢,宋祁渊也是躬身一礼,跟随侍女而去。
阮歆媛躺了半晌,耳朵支棱得很仔细,听了好久确定没有什么人了,才抵住舌尖,从嘴里吐出一个圆球来,她使力一扭,旋开了白色的小圆球,里面是一张小纸条,写着寥寥数字。
正是宋祁渊的字迹:“记得吃东西,想办法稳住他,我会带你走,看后即焚。”
阮歆媛一把攥住了那张宝贵的字条,无限温柔欣喜地笑出了声,恋恋不舍地就着月光又看了几遍,这才把字条吞下去,毁尸灭迹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王宫们的侍女们奔走相告道:王后娘娘终于吃东西啦。她似乎放下了什么执念,开始老老实实地吃东西,穿衣服,甚至还会逗一逗那只在宫里乱窜的小白狗。
见过每一个人她都微笑,那笑容真的像仙女一样美丽。白煜心里十分高兴,几乎觉得不大真实,到了寝宫来看阮歆媛,果然她在和宫女们逗乐。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要她愿意,能逗笑任何人。白煜有点恍惚地走过去,想要跟阮歆媛说说话。
阮歆媛正切开另一个柔软多汁的火龙果,把果实削成漂亮的花状,摆在盘子里,见他来了也不意外,只扬眉塞给他一片。
白煜很久没有体会过心砰砰乱跳的感觉,如今却是真实地体验了一把。他张嘴叼住了那片火龙果,啊了一声,样子甚至有点蠢。
阮歆媛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很温和道:“前几日那位大夫开导我啦,我想我这麽僵着,也不是个事儿,我要开始吃东西和……试着接受喜欢你,是不是乐傻了?”
白煜再次啊了一声,有点没能回神。阮歆媛又道:“我前段时间饿了好久,现在总觉得肠胃不舒服,你把那个大夫找来看看,我最近吃肉的时候觉得有点恶心。”
白煜只顾嗯嗯点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冲了出去,准备一个人静静。
既然王上得了首肯,宋祁渊自然是又来看了阮歆媛一趟。两人守礼的简直可以当书本范例,最后阮歆媛才漫不经心地打了赏,却也只是给了宋祁渊几个甜瓜。
宋祁渊跪下来谢恩,恭恭敬敬地把那几个甜瓜都带回自己房间里,关上门,确定四下无人了。才拿出来,一一用刀剖开,剖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便有一根铜管,打开了也是一张小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