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瑜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细微表情变化,让裴雪晴看在眼里。
“说起来,那天若不是你喊人来,抓住了刺客,说不定我也会遭难。这样算起来,你也是我延弥的功臣,你跟我过来吧,我有赏赐给你。”裴雪晴不顾楚思巧还在后面问话,就拉着白思瑜进了偏殿的屋子里。
楚思巧见裴雪晴分明就是跟自己作对,有些不高兴了,差点想追进去,问个究竟。旁边的宫女赶紧劝说道,“公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毕竟是在皇上行宫门口,若是闹出个什么事来,皇上追究起来,可不好说了。”
这些下人们还是最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若是犯起倔脾气来,可是不依不饶的。平日里还有个好性子的静宜郡主,时常也能规劝几句,可这一回出京游玩,静宜郡主又没一起来。旁人说话没些个份量,她也听不进去。这一路上,这位八公主可是把同行的贵女们差不多都得罪了一遍。如今还要跟延弥公主较上劲,只怕到时候万一惹了圣怒,公主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苦的就是身边伺候的这些下人。
慧儿也赶紧补道,“是啊,公主,那延弥公主如此不识趣,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跟喜公公知会一声,就说您身子有些不适,想提前回京,皇上不会不允的。早上就有几位贵人一早离开了呢。”
楚思巧这才收回心思到正事上来,既然这趟出游也没意思了,在这行宫里待着,还不如去外面烟波亭里玩呢。早些回宫,也可以一路上看看风景,她便允准了宫女的提议。
侧殿里,白思瑜跟裴雪晴进来之后,才再次向她道谢。
“你这人也真是虚伪,刚才不是在外面谢过了吗?告诉你,我替你解围,不是为了帮你,只是本宫看不惯那个八公主的做派而已!”裴雪晴微微蹙眉,一脸鄙夷。
白思瑜也不介意,笑道,“刚才是谢公主替我说话,现在是谢你解我困境。不管你是否有心,于我,都是恩情。”
裴雪晴转头看了白思瑜一眼,跟着笑了,笑容里却夹杂着一些深意,目光也有些复杂。
“你觉得我对你有恩?那你可愿意报答?”
白思瑜微微一愣,猜不出她想做什么,只好应道,“若他日有机会,有我能为公主效力的地方,自当不推辞。”意思就是我能力范围之内,你可以随便开口,但若是要求太高,那就办不到了。这恩情也有大小之分,虽说是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看裴雪晴这语气似乎是要有意刁难她了。
白思瑜不由得回忆起在瑞阳时,裴雪晴打算买断瑞阳锦,逼自己放弃布庄生意的蛮横。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这种不知民间疾苦,一直高高在上的公主,本质上都一样,也没什么区别。
本来以为她还会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结果裴雪晴开门见山地说道,“那你能不能以后再也不要见楚淮了!就是庆文王世子殿下。”
白思瑜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
不过也看不出来,楚淮不知何时竟然让裴雪晴对他生出那种情愫,真是本事啊!这句感慨在心头冒出时,酸味也跟着涌了出来。
“怎么?你不愿意?难道你还真打算嫁入世子府吗?”裴雪晴反问道,望着她的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白思瑜心中暗叹,才送走一个楚思巧,又来了一个裴雪晴,她们不过是换着法儿的以公主身份来压迫别人罢了。只可惜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托身在一个乡间孱弱少女的身体里,而不是什么皇室公主,不然自己恐怕也会无意识做出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她想了想,正准备跟裴雪晴解释一下,她跟楚淮的事情,就听见小太监在门口传唤,“白姑娘!皇上已经得空,正要召见你呢!”
“是!我这就来。”白思瑜赶紧应了一声。
裴雪晴在旁边冷笑着,“瞧瞧,旁的男子一招呼,你不是也欢心地过去了吗?还难为世子一心视你当珠宝,你对得起他吗?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根本不配让他放在心上!”
原本以为楚思巧是个蠢的,随便臆测别人,没想到裴雪晴也把自己给想歪了。
白思瑜咬了咬牙,干脆故意气她,小声回道,“没办法,谁叫本姑娘魅力大,告辞了!”
说完,她就出了偏殿,跟在小太监身后去见楚岳了。
这回轮到裴雪晴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女子真是不要脸,我定要楚淮看清楚她的真面目!看到时候他还会不会再挂念她!”
楚岳才送走了煜亲王,就让人宣召了等在偏殿的白思瑜。
白思瑜入来时,正准备行大礼,就听楚岳说道,“不必多礼了,如今又不是在宫里,一切从简吧。白姑娘,朕也不用多做介绍了。对于你,想必你还不知道,朕从楚淮那里听了不少你的事情。”
白思瑜微微欠身,复起身之后,脸上露出略微尴尬的表情,没想到第一次正式见面,楚岳居然说这种话,搞得好像叔嫂对话似的。
“皇上叫民女来,是有何要事?难道是楚淮他……”她见楚岳的表情也不似有什么大麻烦,楚淮应该没什么事吧。
“当然不是,他如今正在外办着差事,怕很快就会回来了。朕叫你来,是想问问看,乐州地境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楚岳这时脸色才稍微严肃了一些。
其实,一介帝王愿意听一个女子诉说民间情报,肯信她的话,就足以让白思瑜意外了。
她印象里在这种时代,男权社会风气之下,人们虽然不至于瞧不起女性,但通常都不会委以重任。白思瑜按捺住心中触动,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娓娓道来。
从她初入乐州的各种见闻到逍遥坊经营的买卖,还有神秘买家从私坊里购买大量兵刃,又偷偷炼制火器的事情,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这里面牵扯到了乐州豪门数十家,还有地方官场上的权钱交易,可以说是一颗非常严重的毒瘤了。
而期间,楚岳从未露出过怀疑的表情,让白思瑜大受鼓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