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不韦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逍遥真人已经跟火若风一起从内堂出来了。
两人走在前面,一副相识恨晚的模样。
“萧老弟今天就留在山庄,吃一顿便饭再走吧。”火若风爽快笑着。
火不韦因为担心一直在前厅聚义堂门口转悠,见到这一幕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称呼都变了。据他所知,其实父亲并不是什么擅长交际的人,反而叔父更加长袖善舞一些。这些年,烨火山庄凡事需要对外应酬的事情,父亲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很少会跟外人关系热络,除了褚府是有姻亲关系。
这位逍遥真人到底在内堂里跟父亲都说了些什么,火不韦禁不住皱紧了眉头。他的目光落到萧遥身后那妇人,虽然身段臃肿,皮肤粗糙,五官模样也完全没有白思瑜的印记,但那双眼睛,如此清澈无辜的眼神,绝对不像是一个普通妇人。
“不了,小弟坊内还有事务,就不多留了。待他日有空,必再登门叨扰。”萧遥说着就打算要走了。
火不韦虽然疑惑他为何不趁机在父亲面前告自己一状,明明逃了,还这么大胆地找上门来,是在炫耀,还是另有所图?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勉强了,不韦同我一起送送贵客!”火若风唤他时,他才回神。
“是!”他微微颔首应着,却从余光里看到萧遥正用一种讥讽的眼光望着自己,唇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那一刻,火不韦差点按捺不住要发作,不顾父亲在场,也要把这人按住爆打一顿。可是,这样一来,不就证实了烨火山庄要跟逍遥坊对着干吗?到时候的风波就再也无法平息了,一想到母亲还在病榻上,不能让她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了。
哪怕萧遥身边这妇人极有可能是白思瑜装扮的,他也只能忍耐。
白思瑜那只脱臼的胳膊,还在疼着,加之身上的大穴被封,走动时几乎半个身子都柔弱无力地只能依靠在萧遥身上。不知道的外人,如火若风,还以为他们夫妻恩爱,一路上不时瞟过来几眼,露出不予言表的微笑。
而白思瑜心里简直恨不得把这人剁成一段一段的,偏她脸上贴着东西,根本做不得多的表情。
“夫人,小心。”过山庄大门的台阶时,萧遥还故意温柔提醒着。
白思瑜心中冷笑,虚伪!可她故意一点力气都不出,在跨门槛的时候,差点摔倒。反正已经一身是伤了,这时多出点洋相,让你丢些面子也好。没想到她还没摔倒地上,就从两边伸出来的手给架住了。
一边是萧遥,一边是火不韦。
而火不韦抓住的正是她被萧遥掰脱臼的那根胳膊,疼得她当时哎哟叫了一声。
“对不住了,是我弄疼你了吗?”火不韦赶紧松手。
萧遥把白思瑜扶正之后,顺势绕到他们俩中间,故意隔开来,“多谢火少爷,我夫人身子骨弱,不碍事的。”
火不韦盯着他的动作,看见那妇人的胳膊分明是无力下垂,被碰一下都要倒抽一口气。
“慢着!”眼看着他们出了山门要上马车了,火不韦追上来,唤道。
火若风回头,不解地望着儿子,“你还有何事?”
“既然坊主的夫人身体有恙,不如在我们山庄稍作休息,请大夫来好好诊治一下,这才稳妥。”火不韦一字一句地说道。
白思瑜听到他这么说时,忽然有了主意,干脆双眼一闭,往地上倒去,装晕。虽然眼下突然晕倒,实在是时机巧合得让人怀疑,但料萧遥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强行带着一个病人上路,更何况这病人还是他的“发妻”。
这便是作茧自缚了,白思瑜倒了一半,被人接住,她继续坚定地闭眼装晕。
“夫人怎么晕倒了?怕是恶化了,我山庄上就有大夫,若坊主觉得信不过,此地四十里外的青城有位名医,在乐州境内医术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以请他过来瞧瞧。”火不韦继续说着。
火若风在边上本来觉得有些古怪,这小子从来对荆羡城那边的事不是很热心,怎么这回对这个逍遥坊的坊主态度好像很是积极。不过客人在自家门口发病,他做为主家,基本礼仪还是有的。遑论方才跟这位聊得真欢,他确实有心结交,便开口道,“犬子说得极是,不如你就不必着急上路了。”
萧遥半扶半抱着白思瑜,用极低的声音,只能他们俩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对白思瑜说道,“你若继续晕下去,我就让你这条胳膊真的废了。”
白思瑜听到这句威胁,在脑海里快速转了一圈念头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装做幽幽醒转的模样。
“多谢二位挂心了,我夫人她一直体弱,这毛病我们心中都有数,家中也有大夫一直在调理,所以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才要着急回去。还请火兄见谅。”萧遥对着火若风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火若风也不可能强留客,便让人取了一盒百年山参过来,放上了马车。
火不韦眼看着萧遥带着人就这么走了,实在是不甘心,正打算派人跟着,却被火若风叫住,“以为你在外面吃点苦头,总该有些长进,怎么还是这么冒失,这样吧,反正你母亲身体不适,直到下月你迎亲之前都不要再乱跑,在庄子里安心待着!”
“什么?”火不韦瞪大了眼睛,这是软禁啊!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火若风已经大步流星地回山庄里去了。
火不韦开始怀疑自己父亲确实收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这么着紧地将自己拘在山庄之内。
白思瑜虽然不知火不韦这边的情况,但她此刻也不保任何等别人来救的心思,靠在马车车厢边,脱臼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可若要问她,如果时光再倒流回去,她会不会选择不得罪这位下手狠毒的逍遥坊坊主?答案肯定还是一样的。
既然做了,就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