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荣国公府今时今日在朝堂上的地位,无须跟皇家结亲来保证一门的荣耀,但是成灵绣曾见过楚淮一面,彼时楚淮只是个屯骑校尉,还未曾恢复世子身份。二人相识的桥段,大抵上不过是闹市之上,一小姐被醉汉调戏,有好汉见义勇为,小姐一见倾心而已。
原本成灵绣还苦恼着,对方门第太低,二人以后恐再无机会。
没想到数月之后,心上人摇身一变,成了当朝世子。她的秘密原先只跟两位闺中密友倾述过,这之后便是连自己的母亲也知道了。
宫宴之上,几位大人拉着楚淮敬酒时,才刚刚想借题成就一番姻缘,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楚淮截住。
他当着诸位皇亲国戚、高官显贵、男宾女眷的面,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早有婚约,原是当初流落民间时便定好的,言辞恳切地将那女子的温婉贤淑描绘了一番,说自己落魄时她不曾嫌弃,如今自己恢复了世子身份,自然也不会不守昔日承诺,且皇上也应允婚事。
这番话一出口,不少人脸色尴尬,隔壁女眷席面上,成灵绣的泪花更是藏不住。
八公主本来就是个直爽性子,当日的宴席她也有份,亲眼所见,自是为成灵绣抱打不平,再加上静宜郡主事后让人去稍微打听了一下。
她们才知道,楚淮在私宅之内确实收留了一名女子,这才寻了机会找上门来瞧瞧。
花厅内,未等八公主再重振威风,再次训话,白思瑜便表面恭敬地对她二人又行了礼道,“若是八公主跟静宜郡主无旁的吩咐,请恕民女不能多奉陪了,民女身体不适,还在病中,免得过了病气给二位贵人。”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八公主指着白思瑜的背影,气得跳脚,但也想不出半点法子,只好对着静宜郡主怒道,“小姑姑!你怎么都不说话呀!你看看这女人,还没嫁进皇家来,就这般眼高过顶的,要是让她再嫁进来,还不翻了天去!不是说好了替绣绣出口气的吗?怎么就我一个人说话,还被人顶了回来!”
静宜郡主上前来挽住她的胳膊,柔声劝道,“你也说了她是个厉害的,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在外面经营着生意,见惯了风浪,自然是有些胆色的。淮儿是武将,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也不出奇。还是先回去吧,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咱们理亏。”
八公主瞪大了眼睛,“怎么是咱们理亏?我连她碰都没碰一下,难不成还怕她告状?”
静宜郡主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耐心安抚,“好了,先回去再说吧。”
出了大门,静宜郡主亲自送八公主先上了马车。
只片刻功夫,刚才的不快,八公主已全然忘到脑后了,对静宜郡主招了招手道,“今儿可是难得出了趟宫,就这么回去多可惜,不如咱们一块再去国公府找绣绣去。”
静宜郡主掩口一笑,轻声道,“你是想去找绣绣,还是想去瞧一眼仕明啊?”
八公主一听那名字,便羞红了脸,啐了静宜郡主一口,像是努力辩解道,“小姑姑尽胡沁,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回宫去!下次再也不同你一起出来玩了!”
车夫听了吩咐,立马调转了车头,朝着宫城方向去了。
静宜郡主站在原地,瞧着马车走远了,才上了自家煜亲王府的马车。
等到她回了王府之后,人才过院子,就在陆桥上遇见了邬文孝。
“郡主有礼。”邬文孝态度恭谦地向静宜郡主行礼。
静宜郡主站得笔直,只嗯了一声,便回头吩咐两个随身的贴身丫鬟,“你们先回翠烟阁去,替我想想,准备什么礼物,待八公主气消了些,送进宫去的。”
那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便应了下,从旁边绕着他们先回了郡主的独院翠烟阁。
偌大一个王府,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主人,王府上下早已习惯。煜亲王身份特殊,当初也曾有不少人想替他做媒,可他总是推三阻四。先帝在位时,都拿自己这位小叔父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王府里忽然多了一个三岁的女儿,煜亲王对外说,这是自己收在外的小妾所生,而那小妾已经病故。
静宜郡主的封号是先帝赐下的,如今一晃也过去十七年了。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位郡主在府中过的日子却不受待见。像她这年纪,若是别人家的小姐,早就已经议亲嫁人了,可王爷似乎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了似的。
这位郡主小时候便被塞进宫里,一直放在当时的贵妃、如今的贤太妃跟前教养着。贤太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八公主楚思巧。这两个丫头,辈分上姑侄儿,感情上却像是一对小姐妹。静宜郡主便在宫中一直养到十三岁,才回到王府里。
早些年也是有过斗胆向王府来提亲的,都被王爷以各种理由回绝了。别人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个意思,渐渐就无人上门了。静宜郡主跟自己父王不算亲厚,也对亲事并不上心,便在府中安逸地住着。煜亲王一年有大半年时间不在京中,这王府里的下人见王爷对这女儿也不怎么关心,便看人下菜,伺候郡主也就敷衍了事。
下人们之间也有闲言碎语,说静宜郡主是贱种,王爷嫌弃其生母,所以从未在人前提过,对于郡主也不过是不想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而已,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喜欢这女儿。
有一次郡主生病,院里的丫头去门房叫小厮请郎中,都请不动,急得直哭。还是这位幕僚邬先生瞧见了,发了话,这才使唤了人。邬先生虽然不常露面,但管事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是王爷座上宾,连王爷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自然不敢怠慢。
此时,邬文孝静静看着眼前的郡主,她似乎有话要说,所以才故意遣开了身边的丫鬟,便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她开口道,“方才跟着思巧,去了一趟庆文王世子的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