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瑜的马车赶着夜路,就这样颠簸着,天明时才回了瑞阳县城。
她顾不上歇息,先回自家的铺子里看看。
“这都已经回来了,也不急这么一时,孙掌柜他们照看之下,也不会有什么乱子,姑娘还是回去歇息吧。”罗逢在边上劝着。
“我不是不放心生意,想必我出事之后,咱们自己人心里也悬着,我去看看,不过是让大家伙安心罢了。”白思瑜解释着。
罗逢这才没有拦着了,虽然说他们知道这回是受了冤,但消息传开之后,确实也有些有心之人故意放出些流言来,再传回来,让底下伙计没少议论。
白思瑜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巡过去,上至掌柜,下至伙计,也不说旁的话,只简单问候几句。
清者自清,谣言便能不攻自破。
待白思瑜回府之后,没多久雁夫人便亲自上门。
“好妹妹呀,你可受苦了!”雁夫人听说白思瑜回来,马上就带着人过来看她,还张罗着要在醉仙楼设宴算是替她接风洗尘,驱驱晦气。
白思瑜倒意外地没有反驳她浪费,只是承下了这酒席钱,“那就有劳姐姐去置办,一干花费全算我的。尽量多请些人来,也好让大家都知道我家的铺子是做清白生意,绝对不会掺假糊弄人。”
“这你就放心好了,酒席置办花不了多少银子,这些钱姐姐我还是出得起的。”
雁夫人便打起大张旗鼓的阵仗,连符知县都去请了。第二日便在醉仙楼里摆了足足十几桌,瑞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了。
“我们早就知道白老板定是被冤枉的,瞧瞧,这么快就没事了,真是菩萨保佑!”
“白老板平日里多行善,为人大方,自然是有神佛保佑。”
“咱们瑞阳有白老板这号女杰,也是咱们的福气!”
一众人纷纷说着光面堂皇的话,白思瑜微微笑着,端着酒杯一一回敬着。这些人有的是地方豪绅,有的是大商户,多少跟白思瑜还有些生意往来,利益相关者,自然也怕白思瑜出事连累自己。
雨过天晴,锦上添花谁不高兴。
符知县来得比较晚,带着师爷跟捕头。原本当官的自视甚高,私下从来都不会跟商贾有多亲近,也怕人闲话,但符知县这次居然没有推托,反而带着人一起过来了。
也是因为他收到消息,京兆府尹被削去官职一事,让他不由得有些惶恐。
甚至疑惑这白思瑜是否在京城里有个什么大靠山的,所以才这么快脱罪,连带着办案的官员都被处置了。
白思瑜亲自过来向符知县敬酒,见她一脸淡然如常,符知县心里却是更加笃定了,这个小娘子不简单。
酒敬了一圈之后,白思瑜说道,“思瑜今次蒙冤之事,多亏了大人帮忙,才得以洗脱冤情,这份恩情,思瑜自当铭记在心。”
符知县望了一眼卓启康,只见他低着头,沉着脸,丝毫无回应,便先开口道,“白老板客气了。这是本官该做的。”
其实这案子,他们衙门根本没出什么力,京城里来的官差,要什么人家自会去查,也轮不到小小的七品官说话。只不过白思瑜当着众人的面,给足了脸面,抬举官威,符知县自然是要承了。
而且符知县本来也没打算安心在这里吃酒,等白思瑜敬完了酒,也准备要走了。
他也不想因白思瑜的事破了先例,否则以后只怕自己被传出个受贿的名声就不好了。
白思瑜听闻符知县准备先走,也不在意,亲自送了出来,将人送上了马车,这才小声对卓捕头说道,“我已经嘱咐酒楼让厨房直接打包一些新鲜酒菜,这就派人送到衙门去。大人是百忙抽空而来,捕头跟各位差大哥也辛苦了,赏我点面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卓启康看了白思瑜一眼,蠕蠕嘴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便跟着马车一并走了。
醉仙楼里的酒宴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宾客吃好喝好,还带上了白思瑜提前叫人准备好的伴手礼,开开心心地离席而去。个个都跟白思瑜保证,以后她家的生意绝对不会受影响,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么来。
白思瑜回到自己院子里时,才觉得有些疲惫。
“我要歇一会儿,不是要紧的事,就别来找我了。”她吩咐了底下丫头,才进屋里。
罗逢跟了过来,屏退了左右,拿出一叠纸呈到白思瑜面前,“打扰姑娘休息了,这些东西本是您从京城回来,就该第一时间给您的。”
白思瑜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京城的店铺契书、还有几间宅院,以及京郊田地地契等等。
“是云峥……”她问出口来,话到一半,罗逢默默点头,便都明白了。
“云会长离京前让人送来的,没想到东西还没到姑娘手里,就出了那桩事,所以我一直保管着这些,这两日一直找不到机会,拖到眼下才送到姑娘面前。是我的失误。”罗逢低声自责道。
“不怪你,可有书信?”她翻遍这叠东西,没有发现其它,才有些疑惑。
以往云峥交给她的东西,多是其它州郡的产业,这一回却是连京城里的铺子都给了她。让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京城,那不是在煜亲王眼皮子底下吗?云峥把这些东西能交到她手上,定是已经跟茗海商会摘清了关系,才送过来的。他的离京,又有何深意?
没有一句交代,这让她如何放心。
罗逢脸色也不大好,却也只能默默摇了摇头。
“那这些东西,我先收着,等过几日清明返乡祭祖之后,我便收拾一下回洛城去,也该计划着上京了。”白思瑜轻叹了一声,喃喃说道。
罗逢眼中一亮,不由得有些激动了,唤了一声“姑娘……”便哽咽着,再说不出来话了。
于私心,他确是希望白思瑜能尽快入京,这样对会长的事情也有所帮助,可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跟在白思瑜身边这么久以来,他也希望白思瑜一切平安。
入京,意味着生意做大,同样也意味着承担的风险更大。
煜亲王是什么人,是皇族贵亲,是云会长都无力抗衡之人,难道白思瑜能有法子对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