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小巷里,二丫护着白思瑜,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心以为后面那络腮胡的大汉是来找麻烦的。一回头看见那人也跟着进了巷子,脚下一步踉跄,差点摔倒。
白思瑜赶紧架住她,后面那人几步上前来。
“没事吧?”
此时,他声音已经完全恢复平常,白思瑜扭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依旧清亮如初。
“你怎么会在这儿?”白思瑜也不打算瞒着二丫,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二丫在他们俩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目光疑惑。
牧晋知道自己瞒不住她,便老实回答,“我听说你缠上官司,所以才来看看。”
这是句半实话,他确实是担心白思瑜的安危,也暗中打探了这件案子的缘由。他之所以跟到了客栈来,就是觉得这案子有些蹊跷,唯一疑点就是生意交接的那位侍郎大人,可案发没多久他就被查出来,且直接定罪流放了。
草率地让人觉得好像是被人匆匆送走的似的。
平日里春秋客栈都不会这么早关门的。
“有人来了!”牧晋习武之后,五感尤甚常人,老远就听见巷口的脚步声,“你们继续向前,出了这巷子,有辆马车。我去会会他们。”
白思瑜还来不及再多问几句,只好跟他暂时告别,“小心些。”
这脱口而出的提醒,让白思瑜有些后悔。
她明明已经要跟他拉开距离,甚至做好了这辈子都不再见面的打算,却在这种时候又跟他遇见。一想到他可能会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本能地便有些揪心。
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但她对牧晋很自然的一句关切,已足以让他欣慰。便见他冲着白思瑜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遂与她们俩分道扬镳。
白思瑜带着二丫一路小跑着出了巷子,果然看到一辆马车。
车夫也是眼熟的,看到白思瑜过来了,躬身问安,唤白思瑜为夫人。
这个时候,白思瑜也不多做解释,就先带着二丫上了车。
“姑娘,刚才那人是不是你的……”二丫按捺不住好奇,小声地问道。
马车缓缓前行,白思瑜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虽是隔了一条街,气氛却完全不同,还有不少路人在街上走动着,完全不像是宵禁的模样。
客栈里的小二在说假话。
忆及此,她才回神,对二丫简单解释道,“前夫。”
二丫恍然,点着头,闭上了嘴。她在白思瑜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下人们之间的闲言闲语,也都是听过一二。跟在白思瑜身边时间长一些的仆役们见识过当初白思瑜苦等自家相公一年,好不容易盼来消息说是他投军了。可结果两人又不知为何突然和离。
说起来,他们俩的恩爱过往倒是美谈,哪怕是白思瑜和离之后,也从未再跟任何男子有过稍微密切一些的关系,几乎是一心扑在了拓展生意上。
马车行着行着忽然停了下来。
只听车夫在外面开了车厢门,牧晋低头一跃上了马车。
二丫这时才仔细看了这位相公,若不是那一脸乱糟糟的胡子,眉目里倒带着几分英气。
“外面若是无事了,那我们就下车吧。”白思瑜已经恢复了情绪,淡若冰霜的语气,夹着疏离。自上次京城一别,她该是与他各自安好才是。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
既然已经决定了相忘于江湖,就不必再接受他的帮助。
牧晋却不急着开口,看了一眼旁边的二丫。
二丫很识趣道,“那奴婢就先到外面候着。”说完,就先下了马车,在边上等着。
“春秋客栈被人围了起来,那些人身份不明,武功不低。我已经让手下通知了巡防营的人,一会儿应该就会有官兵过来巡查。你不出现,反而是好事。”牧晋一边简单解释着,一边伸手把脸上的假胡子撕扯下来。
原本他是打算到京兆府衙去探视白思瑜的,所以才做了一番乔装。
白思瑜轻叹了一口气,“如今我还是嫌疑犯的身份,京兆府尹大人特别交代过,不得离京,若我要不出现,躲起来的话,那不就是变相认罪了?”
“我只怕这两日,有人会盯着你不放,京兆府尹那边你放心,我会派人去通知一声,便说你是受了惊吓,暂时不便露面……”牧晋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帮白思瑜脱身。
可这些却不是她想要的。
“你要帮我作保?”白思瑜反问道。
牧晋微微一愣,当初明明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想叫外人知道他们二人有牵连才最终不得已和离的。如今颖州那边熟知白思瑜的,只知道她曾经有过一段和离收场的婚姻,夫家是谁都不甚清楚。而军营这边,除了心腹,压根儿没人知道牧晋曾娶过亲。
为了帮她摆脱这场无妄之灾,反而要暴露他们俩之间曾经的联系吗?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是何苦?
不等牧晋解释,白思瑜开口道,“我看那乐大人不是糊涂之人,他一定能还我清白,这事儿你别操心了。军营里最近很闲吗?”
她故意冷言冷语,又有些讽刺似的。
牧晋却明白她的心思,刚想要解释,便听外面二丫急急唤道,“姑娘!城东那边似乎起火了,看着像是客栈方向。”
白思瑜跟牧晋一起从马车里出来了,夜幕低垂,本是一片幽黑静谧,却因那火光跟浓烟熏染,半边的夜空都像是被烧着了似的。
“怎么会这样?”白思瑜紧紧皱起眉头来。
牧晋更是运起轻功,飞身上了附近一座三层阁楼的屋檐上,看得清清楚楚,确是那春秋客栈的方向,正燃着大火。这么片刻功夫,竟然烧得这么旺,怕是有人动了手脚。
他也看到巡防营的人马正往事故现场赶去,那边街道上被救火的人以及外面看热闹的围的是水泄不通。估计很快说不定真的会宵禁了。
牧晋轻身一纵,落在白思瑜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