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瑜听不下去了,她给罗逢试了个眼色,罗逢了然,走到较远处对着曾兰和程晖的方向喊道:“官府巡逻,现已夜深,丰城内不得私自出入,违者一律抓捕带入府衙严审!何人喧哗?”
这一番声音响起,果真唬住了两个地痞,白思瑜在一旁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立即大喊道:“官爷,官爷快来这儿!我举报,这儿有几个可疑之人!恐怕是随着流民混进来的流寇!官爷快来啊!”
那两个地痞显然是有些前科的,一听这动静和急匆匆的脚步声顿时心虚,咬牙转身逃开躲了起来。趁此机会,白思瑜立即上前去一手一边拉着曾兰和程晖夫妇二人赶忙飞也似地逃离那个阴暗的角落。当那两个地痞发现不对时,原地早就没了那夫妻二人的踪影。
四人一路脚下一刻都不敢停歇地跑到了程晖家中,白思瑜猛地喘着平复气息,先前紧张得心如擂鼓,此时将大门紧闭锁死,才松了口气。
“罗逢,他们没追上来吧?”
罗逢偷过门缝朝外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应该是甩开了,白老板,安全起见,咱们还是先等一会儿再走。”
白思瑜终是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程晖匀过气后,立即向白思瑜和罗逢道谢:“白老板,罗公子,今日真是多亏二位了!程某在此谢过。”
曾兰在一旁拉着白思瑜说道:“思瑜,你们还是在我家过夜,明早再走吧。那两个人看起来实在不是善类,你们半夜离开我不放心。”
程晖急忙点道:“兰儿说得没错,寒舍虽然不算大,但客房还是充足的。白老板,您和罗公子今晚就别回去了,城中多了许多流民,夜里本就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白思瑜想了想,觉得她们夫妇二人说得有道理,便和罗逢决定在程晖曾兰家过一夜,天亮再走。意见统一后,程晖便吩咐家中下人将客房收拾好,在等待的时候,白思瑜和曾兰在房间里深聊了很久。
“你舅舅最近怎么样?”
曾兰轻叹一声。
“比最开始好些了,家人都劝了一番,现在算是想通了些,不再寻短见了。舅母带着表弟表妹回了娘家,如此便也安全一些。不过……舅舅他还是只能躲着不敢出门,连外公外婆和我爹娘现在也不敢轻易出门。今日采买东西,本该是我一个人去的,相公他不放心,坚持要陪我一起去。现在想来若非如此,我都不知会发生什么……”
曾兰那秀美的脸庞消瘦了不少,今天又受到这番惊吓,更显得面色不佳。白思瑜心中不是滋味,拉着她的手说道:“我明天要和罗逢去一趟洛城,这期间你和程晖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少出门,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人去我店里伙计传信,请他们代为采买送到家里。对了,刚才我听到那两个人说,你舅舅欠高利贷的人,叫袁老大?是不是安恒县的袁连?”
曾兰睁大了眼睛。
“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据说在安恒县很有势力,连官府都让着他,现在连丰城都有他的人了……思瑜,我真的害怕,今日他们敢半路上堵我们,明日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白思瑜对此也很是苦恼。丰城流民多了之后,治安问题本就开始多了起来,如此情形下袁连的人想要混入其中在丰城流窜太过方便,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卓启康!丰城的这些地痞流氓别人也许分辨不出,可是他一定很熟悉。曾兰,你明日让程晖去县衙报官,一定要找到卓启康,向他说明今日拦住你们那两人的形貌。只要他们是丰城人,卓启康肯定会有印象,就算抓不住人,也可让他多留意。”
曾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只能是见招拆招。白思瑜越发觉得,这件事情看来不能长时间拖延,袁连威胁的不只是曾兰一家,洛城分号其实也始终是对方的眼中钉,如果想要彻底拔除这个麻烦一劳永逸,她就必然得找些手段,为自己也为曾兰自保了。
但是,要做到这些,还必须从长计议,一步步来。眼下先要解决的还是开设粥棚,毕竟任何的矛盾冲突都不及人命来得大,自己的恩怨麻烦可以稍后解决,而那些正在挨饿受冻的百姓们,却正在面临着虽随时有可能来临的死亡。
次日,白思瑜和罗逢告别了程晖和曾兰后,便一同坐上马车前往洛城,大雪终于小了些,但路上的积雪仍然让他们行进艰难。上次只花费了一天的行程,这一次整整耗费了两天半的时间才赶到。当终于落地时,白思瑜的双脚都麻了,连走路都有些艰难。但她却根本顾不上休息,而是一刻不停地在罗逢的搀扶下,走到洛城分号去,与房聪安排开设粥棚的事宜。
见到房聪时,白思瑜没有想到对方先是取出了一封信,还有一份数额令她惊愕无比的银两抽调凭据。
那封信来自京城,写信之人正是云峥,当白思瑜看到那写在洛城分号账上天文数字般的金额时,一心认为云峥会在信中告诉自己这笔钱究竟该作何用处。然而事实上,信中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行汝当为之事。”
白思瑜觉得自己就快习惯了云峥这神秘的言简意赅,留给自己的话语越是简短,越是说明他想表达的意思十分严肃,自己需要格外认真地对待。可是,这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提示却让白思瑜一时迷茫不已。
当为之事,什么是她当为之事?
白思瑜看着房聪双手发抖着递来的收据,那上面的钱财数目可能是白思瑜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可是越是如此惊人的数额,越是让白思瑜感到不安。云峥突然毫无预兆地调拨来这样大一笔钱,却没有给任何的理由,背后所隐含的个中因果,着实令人害怕。
可是当抽丝剥茧,思路变得清晰之后,白思瑜心中的恐惧虽然越发明晰,却也开始明白,这些钱财,究竟该用在何处了。